第41节(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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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相如挪动了下被她箍着的手臂,难为情道,“也不是。臣怕热,夜半出了汗,所以就……”
“洗个澡,连熏香都变了。”她说着凑他的身上近了些,探寻地闻了闻,“从前你喜欢用冷香,甘松的味道清淡苦涩,可你今日身上似乎有淡淡的馨香之味,你似乎用了……杜衡香?”
宰相一听,真是不好意思地快没脸见人了。
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为了她,不仅一大早就沐浴沐发,又挑衣服又换熏香的,实在是颇有些古早的魏晋遗风。
大华尚武,古人那些“吾与君孰美?”的唧唧歪歪的东西已经不再时髦了。可宰相却是个保守的人,多多少少地还怀有慕古之心,崇雅之习。与喜欢的女子见面,做男子的总还是要细心准备一下才是。
不过,这事情若是传到三省六部里,叫百官知道了他们的宰相居然背地里如此妇人之举,恐怕是要笑掉大牙的。
他抿唇不语,可她在身边一直笑着盘问,房相如见她逼的紧,只好艰难地点头承认了,然后抬目涩涩问道,“是不是公主不大喜欢?下次臣换回去就是了。”
华茂英姿的宰相,有谁不喜欢呢?
漱鸢一听,连忙按着他的手说喜欢喜欢!“你这样看重咱们的见面,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她一面说,一面手指在他的手心里画圈,引着他微微拢了五指,反腕握住她的手,她满意地笑了笑,继续道,“从前觉得你穿着公服,戴着进贤冠率领百官入朝的时候最令人着迷,如今你换上寻常服饰,竟觉得又不同凡响了。”
“有什么不同凡响?”他简直受不了她,那些拐弯抹角地赞美之词一个劲儿的从她嘴里蹦出来,说的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了。
漱鸢凑的近一些,仰着脸道,“变得没有那么遥不可及,不近人情了……反而更像……我的郎君了。”
说完,她立即闭上眼,撅起朱唇朝他贴了过去。宰相看得一脸失笑,还好反应迅速,伸出食指轻轻挡住她的嘴唇
漱鸢还没偷袭成功,只觉得有东西阻碍住了自己,头顶上传来两声低低的笑声。她睁开眼,只见房相如垂眸温然地看她,一根手指停在她柔软的唇边,他淡淡一笑,提醒道,“现在不行——”
她听得闹起无赖,坐直身子问道,“那什么时候可以?”说完,她又笑嘻嘻地凑了过去,依偎在他身边,低声提点道,“你要是不喜欢我偷袭你,你偷袭我也可以啊!其实,我随时都在等着你偷袭我一次呢……”
公主不是要偷袭,就是等着被偷袭,可算难为她了!房相如无奈地扬了下嘴角,心里却涌起一阵温柔意。
他当然是喜欢着她的,可是比起那些男女情/事,他对她的爱意中更多了几分怜爱和珍惜,很多事情倒不是不懂,或者不会,只是觉得那些俗事,实在是不忍心对她做。
不过,和她这般虎狼的毛躁样子比起来,他真是显得纯情多了。
房相如整理了一下衣襟,又正了正腰间的乌带,温道,“公主一出宫,就又要毛手毛脚了么。所以,你这是要带臣去哪?”他说着,伸指挑开帘子看了看,又道,“东西市?却也不像,书馆曲坊?你应该不大喜欢,该不会是臣的府邸吧?”
漱鸢见房相如又怔忪又惊讶的样子,微微一笑,说不,“东西市倒不是不想去,只是天热,你又畏热,走不了多久,怕是你就受不了了;书馆曲坊,我还要穿男装,实在是很麻烦。至于你家嘛……还有下仆家丞在,那多不自在。”
“所以,那是?”
漱鸢推了推他,道,“我们去长安城郊,去南山。茂林修竹,碧水幽径,一个无人之地,多好。”她说完就捂着嘴笑了,南山那边荒郊野岭的,她想对他做什么都没人看见,更没人来管。任凭他怎么叫或者吓唬她,怕是周围一个相助他的人都没有。
房相如一听,南山之地清净的很,倒是别有风雅,于是单纯地点点头说好,完全没有发现公主的小私心。
牛车一路穿过闹市,出了城,直往城郊去了。
城郭外阡陌纵横,田垄上有附近的农人,尚在顶着日头,在地里做农事。
房相如一直挑着帘子看窗外的百姓,漱鸢被引得好奇,整个人柔柔地挤上来,半靠在他的膝盖,也跟着望外看。
城外的路有些磕磕绊绊,车厢里也摇摇晃晃的,叫人坐的不稳。房相如怕她这个姿势摔下去,只好一手微揽着她的腰身,一手继续掀着车帘,顾不得车顶的如意穗晃来晃去地拍在额头上,皱眉道,“看够了就快坐好,跌下去又该哭闹了。”
漱鸢望了一会儿,然后撑在他的膝头,问道,“我方才见你皱眉,以为是田地荒废了。可又见田上依旧有百姓忙碌耕作,这不是好事吗?为何你还皱眉呢?”
房相如勾唇笑了笑,她果然是深宫的金丝雀,于是挑眉淡淡道,“公主只见农人耕作忙,便认定是天下无事太平盛世,却不知,这些农人若不日日辛勤劳作,便可能交不上赋税,甚至没有自己的口粮。农耕忙……不过也是一种误导。”
公主恍然大悟,眨了眨眼抬头道,“房相真是忧国忧民!我居然不知是这么回事,今日真是见识了。”
房相如听罢,缓缓放下帘子,幽幽叹了口气,声音里多了几分不自知的委屈,道,“从前臣多次弹劾公主的所谓靡费,虽措辞上是有些过度,可初心却是好的。公主不知百姓苦倒不是错,可若是日后被言官直接提出,那就不好应对了。臣想着,先提出来,叫公主留个心,可公主倒好,将臣的好心当作驴肝肺,居然误会臣的好意。”
漱鸢不禁哈哈一笑,抱着他的手臂摇撼了几下,柔声道,“你这样算是和我诉委屈吗?”
房相如想起来上辈子因为弹劾这事,他们二人关系犹如寒冰,而且他还在她那挨过的好大的白眼,忽然觉得有些心酸,抿了抿嘴,牙缝里不情愿地挤出来几个字,老老实实地承认道,“臣……的确是觉得委屈。”
他其实一直在对她好,可她却不理解,反而将他当作顶天的敌人似的……他上辈子当然也为此郁闷过,这才与她三番五次地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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