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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满是急促的喘息声,李归尘紧紧攥着被子,冷汗早浸透了中衣。
十年了,余毒可以渐消,伤痕也会点点淡去,白日里他可以活得比任何人都云淡风轻,但曾经的血色与黑暗从没能在梦里放过他。
以业因也。
蒲风立在窗外,眸色比夜还叫人看不透彻。
第3章过堂
翌日。
府衙之上,陶刚缚着重夹跪在一旁,身边草席上覆着白麻单子躺在那的正是死者张壮。一柄闪着寒光的柴刀置于桌案前,乃是凶器。
李归尘立在堂门口,广袖青衫,六月天气里,穿得却格外厚重。他身旁正抱臂站着两人,一是死皮赖脸差点就撒泼打滚也要跟来的少年人蒲风,另一是串门顺便看热闹却装作便衣考量民情的大理寺左寺丞张渊。此三人站在一起很难不叫人侧目,乃是此前李归尘尿遁失败的惨痛结果。
堂上,提刑已领着仵作行人出了验尸单子:由于天气炎热,加之死者暴尸在外又经雨水长时间冲刷,所有血迹早已渗入泥土,只能大致判定死者死于腹上刀伤所致的失血过多。全身除腹部刀伤外无甚创口,刀口长约三寸,深入腹腔,以致肠管外流。和那日李归尘所见的大致相同。
其余证据指向就和昨日他们交谈的一样,陶刚最轻也是个过失杀人之罪,几乎无可置喙。
李归尘看着死者尸体躺在堂上,觉得有一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直到张渊悄悄拿扇子戳他肋下,低声道了句若非意外,这凶手也未免太傻,光天化日在大道上将人杀了,简直自掘坟墓。
蒲风又暗暗纠正道,“不是光天化日,那日下了大雨。”
张渊瞟了蒲风一眼,继续道:“原来曾听闻,有屠户贩肉,持着刀想和熟人打声招呼,竟忘了手里的刀,将人砍伤了。那天下雨,此人急着回家,如此误杀了人的话也是倒霉。”
蒲风听了皱眉,“那柴刀虽是新磨的,当真有那么锋利?撞了一下而已,就开膛破肚了?再说,死者为什么要在那么大的雨天里站在路边,实在不合情理。”
二人在李归尘耳边叽叽喳喳,倒让李归尘想通了什么。
“张壮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李归尘看向蒲风,似是不留神踩了她一脚。
蒲风一声闷哼,李归尘连声致歉,她却是忽然一惊,“你是说,张壮可能在那时已经昏迷不醒或是……死了?活人被捅了一刀不可能不喊叫的,可是,陶刚不是说看到死者流了很多血吗?再说也死人也不可能站得住呀?”
李归尘听了好似十分吃惊的样子,“我可没说。”
“那这就是谋杀栽赃了!”蒲风低呼,“你怎么不早说!”
“雨下的大,我怕我没听清。”
张渊心下好笑:现在说出来怎么就不怕了。可他嘴上却正色道:“既然如此,你们也该上堂给二人讨还个公道。”他是大理寺的人,地方审案不是他能掺和的地方。
“蒲风你怕尸体吗?”李归尘忽然一问。
蒲风怔在那里,不知道李归尘这是想干什么,“不,不怕吧。”
蒲风尚还在云里雾里,忽然就觉得屁股上被人不轻不重踹了一脚,因为不设防再加上自己本就瘦弱,整个人往前踉跄了好几步,十分到位地身形一颓跪倒在陶刚身边。蒲风龇牙咧嘴,回头不解地看着一脸无辜的李归尘。张渊大人倒是十分诚实地笑得前仰后合。
“堂下何人,何故扰乱公堂?”惊堂木一拍,蒲风吓了一个激灵。
“学生蒲风,家住城郊白河旁,那个,是此案的证人。”蒲风攥了攥衣摆,狠下心道。如若不然她该说什么?自己是看热闹被人踹上来的?果然被老狐狸摆了一道。
“速速说来。”
“那个,学生所见,和陶刚和报案的李氏说的大抵相同,只是学生当日刚刚搬入此地,恰好途径此路,离案发之地较近,所以见得比较清楚。那个,有一点学生不大明白,想问问大人,为何死者遇害时并未发出任何声音,这……”
“是啊是啊,小人那时吓坏了,竟忘了此点,张二条真的没有吭声过,一动也不动的!”陶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竟有此事?”
“千真万确,”蒲风咬了咬牙,“依学生愚见,常人哪怕被菜刀切了手指,也会痛呼,更何况被开肠破肚?那日雨势甚大,可能其他人并未注意此点。依此看来,此案未必简单。”
蒲风看推官丁大人听得若有所思,照着刚才想的继续道:“请允许学生询问下检验此案尸体的仵作,死者的死亡时间当真为昨日巳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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