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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上还带着血迹的杜卓阳拒绝了医生想要为他包扎的提议,甚至福肯教授都在他快要杀人的目光瞪视下有些战战兢兢。杜子鸿叹了口气,让人把房书平还有福肯教授一起先请到侧室里休息,等到正厅中只剩下他和杜卓阳两个人之后,才开口道:“看这样子,你很不满意房家那个小子?”杜卓阳冷笑一声:“你很希望我满意他?”“可是你刚刚的留手,我没看错吧?”杜子鸿用指节敲了敲身下的太师椅扶手,“我年纪虽然大了,但眼睛还没瞎。”“那又能说明什么?”杜卓阳强硬地回答,“只不过怕弄脏了我的手。”“如果房家有一个女儿,”杜子鸿放缓了语气,“我早在她刚生下来的时候就让你和她定娃娃亲了。但是现在,既然房家那小子提出了这么个建议,我当然会考虑要一个融合了杜家和房家血脉的孩子。”“你大可和他一起生去。”杜卓阳阴沉着脸色说,“我相信你老当益壮,必然能给我再添一个幼弟!”杜子鸿扬手把手上的茶盏砸杜卓阳额上了。“哦?”杜卓阳不躲不避,任由茶盏狠狠砸在自己额角上,“真是风水轮流转……去年的这个时候,你为了我想要一个男人拿镇纸摔我。到了现在,又为了我不想要一个男人拿杯子摔我……您这套紫砂壶,还是我前年送您的生日礼物吧?您放心,今年礼物我只会送您鹅毛厚枕!”“那小子对你是一片真心,”杜子鸿猛地拍了一下几案,“假使杜家还留在国内,我怎会勉强你和他要什么孩子?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杜家如今孤垂海外虽是求得了发展之机,但国内政府却无法像之前那样掌控住我杜家命脉,若由此心生疑虑,倾巢之下焉有完卵?!”“真心又如何?我没求着他一天到晚地骚扰我。”杜卓阳站起身来,头都不回地往外走,“你今日拿杜家相逼,我照做就是。只是……”他“哈哈”笑了两声,笑声中一丝笑意也全无:“只是,看你能逼我到哪一步。”杜卓阳走得很快,甚至连阿基都没带就吩咐直升机直接飞离了洛奇山。颧骨被揍青了一块的房书平一边嘶嘶地揉着脸上的淤青,一边和“岳父大人”勾肩搭背着说:“爸爸,我能理解您想要早日抱孙子的迫切愿望,但是您太心急了,把卓阳逼得太紧了。”杜二爷强忍住把他另一边颧骨也揍青的冲动,用力地把搭在自己肩膀上的碍眼胳膊甩到一边去:“你离我太近了坐边儿上去!”“哦~”房书平立刻作好孩子状,还可耻地把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自己膝盖上装乖宝宝,“根据我的长期经验总结,卓阳他比较吃软不吃硬,您有话好好说就是,上回教育我要‘养心’时的觉悟都跑到哪里去了?”“还没轮到你来教育我!”杜二爷终于彻底体会自己儿子在面对此人时的抓狂感觉,“快从我这里滚开!”“得嘞!”房二少早已归心似箭,闻言立刻抬腿就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说,“谢谢爸爸这次把卓阳惹毛,我马上用宽广的胸怀去安慰他啊。”“别再喊我‘爸爸’了!”杜二爷愤怒得难以自持,一把抓起几案上的另一只茶盏,正想扔过去时,又想起了这是杜卓阳送他的那套茶具里仅剩的几只茶盏了,抓在手里的杯子就再也扔不出去了,“……老子有你这么个儿子早就被气死了!”“半子嘛半子……”房书平一看“老丈人”都快真的动怒了,跑得飞快,嘴里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被他甩手关上的门隔断了。揪着阿基一起回到杜宅后,房书平转遍了整个别墅内外都没有发现杜卓阳的影子。“奇怪……”他站在主楼门口,目光不断巡视着整个院子里,“就这么短的功夫,人能跑到哪儿去了?”阿基气喘吁吁地跑来了过来:“房总,我刚刚去问了,除了咱们回来这架直升机,没见着杜少回来时那架飞机。”“闹别扭了啊……”房书平喃喃地自语道,“这下麻烦了。别说整个美国了,就是单维尔市都这么大,哪儿找人去啊。”他这样说着,一把就揪过来了阿基:“快说,卓阳哪儿去了?”阿基挠腾着挣脱不开他的手臂,急得眼睛都红了:“我是跟您一起回来的!我还想问您怎么去的时候好好地回来杜少就没人了!快还我的杜少!”“啧……”房书平不爽地松开了阿基,“那你好好想想,卓阳不开心了会去哪里?”“您打他手机直接问不就好了吗?”阿基“咳咳”地抚着胸,“什么智商175啊这么简单的办法都想不到要不是你掐住我我早打电话了。”房书平“哦”了一声:“都怪你平时总是拿他手机,我还以为他的手机都会放在你这儿呢。”“那是我跟在杜少身边而且杜少恰好手里有事的时候!”阿基张牙舞爪地说。返回客厅里翻出来了个平板电脑后,房书平没理阿基的咋咋呼呼,而是飞快地点着屏幕:“前几天我在他手机里装了一个定位软件……你还愣在这儿干嘛?开车去啊!”当车子按照定位地图的指示开到目的地时,正是夜幕初降的夏日傍晚。车子停在了一座高楼大厦的下面,这里有一个维尔市最大的地下酒吧。“车子留下,你回去。”房书平拍了一下阿基的肩膀,“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我还要去找杜少呢,”阿基一点都不配合,“而且我走了谁开车,这里是酒吧!酒吧!”“随便你,”房书平咬着烟用力甩上车门,“不要跟着我就好,卓阳他现在一定不想见你的。”杜少不想见的人是你吧!!!阿基少年把车子开去车库的路上气呼呼地想着。房书平找到杜卓阳的时候,他正坐在了酒吧里的角落,面前的矮桌上横七竖八地摆放着各类酒瓶。“借酒浇愁啊……”房书平在喧闹的电子乐背景音中大声喊着,“我能坐这儿吗?”杜卓阳没理他,一仰头干了手里的酒,在他身边坐着的穿着暴露的调酒女孩已经一边在他身上磨蹭一边快手快脚地调起了新的酒水。房书平伸手抓起画着黑色眼影和紫色唇膏的调酒女,一把把她拉下沙发,然后伸手掏出了皮夹,看都不看地抽出所有的钞票甩在她脸上:“我从来不打女人,所以你最好现在滚开,否则我不介意为你破例的。”正要破口大骂的流莺在看到了远超自己预期的收获之后,连被扯开的上衣都顾不上整理,抓起所有印着“富兰克林”头像的小纸张,飞快地消失在人群熙攘的吧池里。“深水炸弹?”房书平紧挨着杜卓阳坐下,拿起被调了一半的酒水放在鼻子下闻了一下,然后全部倒在一旁的烟灰缸里,“这个我也会调,看我的。”杜卓阳至始至终都没拿正眼看他一眼,眼光放空在舞池里扭动得热火朝天和喝得酩酊大醉的人群里。略带笨拙但是认真度百分百地调好酒精饮料后,房书平带着点讨好地把杯子放在杜卓阳的右手边上:“试试看?”拿起酒杯看都不看地再次一饮而尽后,杜卓阳把杯子放回矮桌上:“是说我怎样都躲不开你吗?”房书平干脆点了点头:“是。”杜卓阳转过头来看着他,双眸中不见醉意只见清明:“我这辈子躲不开的事情太多了,没想到还要多加上一个你。”房书平回望着他的眼睛,眼睛深处有着浓得化不开的黑色:“不是你躲不开我,是我一直在追着你。”“真是荣幸得让人感动……”杜卓阳掂起手边上的高度白兰地把喝空的杯子倒满,接着又是一口闷下,然后再去倒满,“堂堂杜家太子,居然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房书平一把攥住他拿着酒杯的右手:“你喝太猛了!晚饭有没有吃?”他攥紧的地方正是杜卓阳下午被挫伤的指节,吃痛之下,杜卓阳想都不想地用力挥开。他的反应之大让房书平一时间都来不及做出任何应对,整整一杯酒水就被劈头浇了个满头满身。溢出的酒液淅淅沥沥地洒了杜卓阳整个手背,酒精作用在伤口的痛楚让他的指尖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但是,心里却由此多出了一些甚至可以称为借此平静的东西。“我一直希望……”杜卓阳慢慢地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稳,“一直希望,我的儿子可以以后随他母亲的姓。杜家下任家主的位置,是选贤任能也好,是交给我大哥以后的孩子也好,都可以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我8岁那年,遭遇了第一次暗杀。12岁那年,被送到国外学习如何杀人。17岁那年,开始去做雇佣兵。23岁那边,被人叫作那个所谓‘太子’的称号……”杜卓阳摇晃了一下被倒空的白兰地,伸手去拿离自己最近的一瓶威士忌,“这些事情,没有一个人问过我想不想做,愿不愿意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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