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鬼祟(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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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一直忙到夜晚,就在陈臻琢磨今天的所见所闻时,刘姨突然召集员工,告知他们,原来今天和老人们一起拜佛的果然就是现在家族的当家人和他的妻儿。老板对突然发疯的护工感到十分不满,让人将他和那个闹事的女孩都送下山了,所以他们这些剩下来的员工一定要安分守己,别整天胡思乱想。
给了一棒子,刘姨也不忘分甜枣,说他们因祸得福,本来要实习满一个月才能转正,如今得了老板的认可,从明天起就是正式员工了,工资也水涨船高。
本来还有些担忧的人立马高兴起来,财帛动人心,如果不是为了高薪,谁会愿意待在偏僻的山里,没娱乐也没地方购物。陈臻听了也有些兴奋,不过这种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维持到他被刘姨单独留下的时刻。
“小陈,是这样的。”刘姨包含深意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先前闹事的两人,好像都和你有些关系,你有没有,在他们身上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陈臻一愣,不知怎地头皮发麻,不自觉缩缩脖子,装作无辜:“没,没有啊。我和他们也不算很熟,就是聊过几句。”说到这,他又想要小小试探一下,“对了,我曾经听那个护工说,他在佛堂里听到了奇怪的声音。”他将自己的特殊遭遇隐瞒下来。
刘姨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摆摆手就让他去休息了。
本以为事情告一段落,陈臻也打定主意,把那天偷看到的场景忘了,也许被床单包着的只是祭拜用的工具,会动也仅仅是他的错觉。有句俗话叫好奇害死猫,他只想安生过日子,也许攒够这段时间的生活费了,他就辞职,重新找合适的工作。
然而,安生日子没过几天,又有人出事了——另一个年轻员工似乎犯了失眠症,精神不振,某天清洗浴缸的时候一头栽了进去,幸好被人及时发现,否则就要溺死在里面了。
陈臻细心,过去探望的时候和对方多聊了几句。那人对他没什么戒心,觉得大家都是一起进来的,算是同伴,便偷偷告诉他,这些天他总能听到怪异的动静。而上午工作的时候,他弯腰擦拭浴缸里的污垢,感觉有谁在背后推了他一把,还打开了进水阀。他拼命挣扎,那东西摁不住,一阵就消失了,这才让他捡回一条命。
但他不敢往上报告,毕竟有前车之鉴,他怕被送下山,拿不到这个月的工资。
说实话,除了频繁做梦,陈臻倒是什么都没听到,只能随口安慰了对方几句。那人倒是很快搬离了原来的房间,说也许是这地方晦气,他向刘姨要了楼层更低、附近人更多的房间。
如此一来,这层连续几个房间都变空了,陈臻没见过什么异象,也懒得搬动,就这么适应下来。不过他总能在湿冷的空气里闻到扑面而来的、浓郁的香火味,大概因为住客们拜佛的频率越来越高了——据说连部分老人都遇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可刘姨一点都不惊讶,甚至表现得像早有预料。
她说,现在佛堂几乎每天都需要清洁,但新员工走的走、病的病,就剩下陈臻一个人顶用;干脆将这个作为陈臻的固定工作,让他一个人打理。此外,她又叮嘱了一些事,比如最好不要靠近佛像、不要乱动柱子上的符纸串、不要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进入佛堂,等等。
那么,陈臻一天的工作基本上就是费劲地推开大门,忍着哆嗦,仔仔细细将佛堂内外清扫干净,如果还有时间的话,就上楼帮忙。格外喜欢他的老太太一点都不介意他在佛堂花的时间更多,还告诉他,这么做会得到庇佑。具体是什么庇佑,她不解释,陈臻也不敢问。
陈臻对老太太的观感却有所下降,这是很难形容的感觉,就像突然不那么亲近了,每当老太太对他露出笑容,他就感觉自己像被盯上的雏鸡,一时不慎,就会被吞吃殆尽。不管怎样,他做事一丝不苟,嘴巴很严,旁人也说不出坏处。
今天有人来探望老太太,陈臻认得他们,是自己的顶头老板和老板娘以及他们的孩子。老板约莫五十来岁,人虽然生得高大,但面无血色,和他一同前来的妻儿也都是这样的面色,令人怀疑是不是身体不好。老太太心疼地抓着他的手,似乎在叮嘱什么,言语间甚至提到了陈臻,于是几人都望过来,将避到门旁的他弄得尴尬不已。
老板看得时间最长,着重观察了陈臻的长相,若有所思:“不错……”
紧接着,老太太也附和道:“他是个好孩子,这段时间平平安安的。”
陈臻顿感一股寒意沿着脊骨往上窜,直冲大脑。
既然老板来了,那么晚饭比平日还要丰盛许多实属正常,陈臻端着餐盘,刚想找个单独的空位置坐好,旁边就挤来了人。陈臻一看,哟,还是个熟悉面孔,就是那天声称被推进浴缸、病了一段时间的男人。
对方好像憋了一肚子话,见他对自己的举止无动于衷,赶忙说道:“我又听到了一些奇怪的消息!”
“什么?”陈臻放下碗筷。
对方见状又挪了挪身子,向他这边靠,音量也压低,生怕被人听见似的:“前阵子我不是差点淹死吗?虽然刘姨说是意外,但是我不放心……除了我,还有几个发疯被送下山的人呢?后来我让朋友帮忙打听,说从前疗养院很少对外招聘,可这几年招的多了,才有消息流传出去……”
陈臻顿了顿,光听这些,他很难判断哪里出现了异常,毕竟山里环境特殊,疗养院又是较为封闭、局促的空间,有人不能适应这里的生活,情绪波动比较大也不奇怪。他乖乖等待对方的下文,果然,那人舔舔嘴唇,紧张地补充了几句:“我觉得疗养院有鬼,真的,大家私底下都这么说。”
“然后呢?”陈臻以为还有更劲爆的消息,等了几分钟,才意识到对方已经说完了。
两人面面相觑,那人有些焦急:“那,那你要不要和我一样辞职,过两天有车上来,正好能走。”
原来对方想辞职又舍不得薪水,便尝试找个人陪,顺带增强自己的决心,不要半途后悔。可惜陈臻暂时没有离开的意向,他劝了一会,终究失望地走了。
实际上,陈臻对疗养院里的古怪有所提防,但他不觉得有多么危及人身,或者只是他胆子比较大,不认为自己会出事。最近的梦也都让他习惯了,那尊佛像挺着肚子,坐在上方含笑望他,他就站在原地听,听什么时候有声音响起,甚至还能分辨出具体的话:“过来……过来这里……过来呀……”
仅此而已。
由于有人精神出问题,不得不被送走,也有人主动离职,疗养院中新来的年轻人不知不觉只剩下陈臻一个,刘姨看他的眼神也愈发炽热,有事没事就安抚他,让他老老实实留在这里工作。陈臻住的那层,现在仅有他自己的房间还有人,夜里安静极了,也不再有人惊恐地叫喊有鬼。
当他洗漱完毕,打算上床休息之际,总忍不住往窗外看去。颜色阴郁的佛堂依旧伫立在远处,不声不响,里面没有一丝光亮。
又是清理佛堂的日子,这段时间陈臻将这里的一砖一石都记得清清楚楚,打扫也得心应手。老人们上的香烧出一炉又一炉的灰,但他们还是不安心,面相也越发老了,尤其那个老太太的变化最直接,也许因为陈臻对她印象深,总感觉她的整张脸皮好像快要掉下来,松松垮垮的。他也不再主动提起要帮对方念经书,他怕,有时候甚至不敢和老太太共处一室,找理由飞快躲出去了。
老太太反倒喜欢缠着他,说有他在旁边更安心,话虽如此,她真正能够安睡,还要归功于药物。因为医生不能时时过来,所以陈臻只能硬着头皮,将那些他分不清是提供营养还是影响精神的东西打入老太太的身体。
飘远的思绪被及时扯回来,陈臻缓缓吐出一口气,耳根微红,刚才他联想到了自己夜里的怪梦,动作也不自觉停了下来。这几天梦境有了变化,他开始看见佛像的肚皮轻轻颤动,宛如临产的妇人,有活物藏在里面,将要破开这层障碍出来。他知道自己在害怕,但越怕越好奇,顶着犯心脏病的压力,他一步一步靠近,当他和佛像的距离近到一伸手就能碰到,它的肚子忽然不动了。
陈臻讶异,下意识将掌心贴了过去,一瞬间,那处猛烈地抖动起来,他感觉自己的手被软绵绵的质感包裹住,一股吸力将他往里拉。他也着急地往外扯,用力也扯不动,慢慢连手臂、大半个身子都陷进去了,然后整个人消失在佛像的肚里。
里面一点光都没有,很黑,却宽敞到能容纳一个成年男人。他掉进一堆湿黏的、柔软的东西中间,那东西还会蠕动,用故意拉长的声音喊他:“过来……过来呀……”陈臻不敢起来,因而对方愈发大胆,伸出拉长了的“手”,好多好多,一些抱着他的腰,一些勾着他的膝弯,还有一些钻到他的唇缝里摸来摸去,像要逼他答应。
随后陈臻就醒了,周身黏糊糊的,仿佛真的被从头到脚摸了一遍,舌根也是麻的。
最为尴尬的是梦境往往带来生理反应,陈臻也说不明白,为什么关于佛像、大肚和黑漆漆房间的梦会引发情欲的高涨,他总要自己释放出来一回,才能继续入睡。周围一点其他声音都没有,只有他低低地呻吟,这种感觉实在过分奇怪。但他依旧没有一丝恐惧,与疗养院的鬼影、鬼声带给他的感觉不同,佛像内的东西只传递出柔和的安全感。
“唉……”陈臻叹息,手上的工作还没完成呢,没时间胡闹,他赶忙收敛心神,将垃圾扫起来。
然而,几分钟后,某种物品断裂的响动骤然传来——他茫然四顾,直到一串符纸从上面掉了下来,就落在眼前,他才反应过来。没等他做出下一步判断,不光身旁的柱子,连同其他柱子上的符纸,也一并断裂了,如雪纷纷扬扬掉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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