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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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朝他招手:“我等你呢。”
狼奴像刚会走路的孩子,扶着廊柱一步步朝小公主走去,等走到她面前了,才小心地伸出指尖拽住她的袖子,呜着想说话:“奴,奴……”
他头发还没干透,湿漉漉地往下滴水,有几缕贴到了冷白色的脸颊上,反衬得他锐意野气的五官柔和许多,秀气得像个小姑娘,让人很难联想到这会是那天晚上打死老虎的狼孩。
楚言枝仰头看他,发觉他洗干净后的脸瞧着又白又软的,分明比她的要好揉多了,就伸出手学年嬷嬷的动作捏了捏。
狼奴方才还努力地挤压嗓子想说自己乖,要她摸一摸,楚言枝的手指就突然落到了他的脸颊上。
他一下屏了呼吸,眼睛舒服地眯起来,把自己的脸凑得更近了,还想蹭她的手心。
楚言枝领他走到东殿,先让红裳进碧霞阁看看姚美人有没有醒,自己站在殿外小声地叮嘱狼奴:“不许叫,不许咬东西,我让你跪的时候你要跪下来。懂了没有?”
狼奴攥着小木偶,拉拉她的袖子,懵懂地随她的目光望向屋里。
碧霞阁浮满药味,纵使开了两边窗子透气,洒在地上的道道光线也像照在了湿冷的水底,驱不散寒意。珠帘垂坠,帐幔从顶一直落到地面,瞧着便让人心里发沉。唯有摆在炕几上的梅瓶里插了两三枝新剪的腊梅,在阳光底下肆意舒展嫩黄的花瓣,让这屋里多了几分鲜活气息。
红裳从里面出来,挑了帘帐,楚言枝便领着狼奴欢欢喜喜地走进去,见到靠在迎枕上挑线穿针的姚美人。
姚美人白日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了,且近日早晚喝年嬷嬷炖煮的梨汤,也不怎么咳嗽了,渐渐恢复起往日的气色。只是病得太久,伤了根本,短时间内她无法下床活动,坐的久了,也要调整调整迎枕的位置,或是侧躺下来歇一歇。
楚言枝探首看绷子上刚描出的缠枝秋海棠,问她:“娘亲要给我做新鞋?”
姚美人摇头,温和道:“明日冬至节,你要去给太奶奶请安,还要去参加冬至宴,夜里才能回来,少不得受冻,娘亲要给你做个卧兔儿,再给你做副小手笼。”
楚言枝担心地看娘亲圆润淡粉的指甲:“太累了,且一天做不完的。给红裳做吧?”
“小手笼我已经让年嬷嬷帮着做了,可她眼睛不好。娘亲醒着也是醒着,绣点纹样不费神。你的脑袋又不大,卧兔儿做得小小的,打完样子绣一两个时辰就出来了。”
姚美人亲昵地点点她的鼻子,继续换线绣海棠。她右手食指、拇指捏紧线尾,左手食指指甲轻拨丝线,娴熟地将一根花线劈成二绒,正要穿针,忽觉察底下有一双黑灼灼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手瞧,转头看过去。
是个模样清俊秀气的孩子,瞧她望向自己,他歪歪脑袋,抱紧了怀里的小木偶,不安地看向楚言枝。
楚言枝招手让他上前,指指地面:“狼奴,跪下来,叫美人。美、人。”
狼奴盯着楚言枝细软的手指,乖乖地跪下来,对姚美人又羞又紧张地轻轻喊了声:“美……人。”
他的小手还拧着小木偶满是牙印的木头腿,喊完了又对楚言枝露出希冀的神情。
楚言枝果然满意,脸贴着姚美人的手臂开心道:“娘亲看!我捡的狼奴,会讲话了!”
姚美人让红裳去把狼奴扶起来,想他这样小小一个人,额角还有伤,衣服都不合身,瞧着实在可怜。不过他年龄与枝枝一般大,枝枝虽有许多兄弟姐妹,但没有会带她一起玩的,就当给她养一个玩伴,也挺好的。
“他没有名字?”姚美人低头绣着海棠随风微动的淡粉花瓣,让红裳把炕几上的果盒与小点心端过来给两个孩子吃。
狼奴坐到绣墩上,并不看那些精致点心,只看楚言枝拿起一块豌豆黄掰成一小块一小块地吃着。楚言枝吃完了才回答:“没有呀,他就是狼奴。”
她想到刚刚娘亲说的明天参加冬至宴会的事,就让红裳把那个描金箱子搬到床边打开,拿出里头的两件冬衣给她看:“这是钱公公给的。娘亲,他为什么要对我们这么好?”
姚美人未曾与钱锦接触过,也猜不透他的想法。但同年嬷嬷一样,她认为这总不是什么坏事。多少人想与东厂和司礼监搭上关系还不能够呢。就算是欠着他们的人情,这也算好事一桩,何况是钱锦主动有意结交。
只是既然事由枝枝而起,短时间内便不好由她出面,否则容易引他忌惮。若他确有同重华宫往来的打算,那时她再通过枝枝示意即可。
“枝枝既然觉得钱公公不坏,便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平时记得他的好,来日再相报。”
楚言枝听话点头,摆弄着自己那件补子蟒衣,小声地问:“娘亲的身子还没好全……明天我一个人去参加冬至宴吗?”
“不。枝枝明天让皇奶奶带你去。”
姚美人起针用盘金绣法开始绣海棠花蕊,对着光线描摹着针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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