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黑暗深处（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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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利停了下来，向前喊道：
“前面的人，这么晚在这里做什么？”
但没有回复。奈利皱起眉头，示意威洛待在原地。奈利独自向前靠近那蹲在地上的“人”。他一步一步走得很缓，身体弓着，右拳攥紧，蓄势待。
在他踏出某一步的时候，那蹲在地上的“人”似有所感，脑袋慢慢转过来过来，露出一张腐烂的脸：肌肉、神经、血管暴露在外，眼睛鼻子歪扭着，眼珠半个暴露在外。在它看见奈利时，它瞪大了它那快要掉出来的眼珠，嘴巴大张，干哑的脖子里出一串凄厉的嘶鸣：
“嘶——”
威洛被它叫得心都缩紧了。奈利在它回头看见它脸的那一刻，便挥出了藏在袖子里的澄黄星光，直向它丢去。那怪物猛得站起身，双爪前伸，正要扑向奈利，脸就被星光击中，后仰倒地，手指手掌再抽动了一下后，不再动弹。
奈利在靠近查看确认那怪物死活后，威洛也走过去看了看。在星光照耀下，怪物显示出它的身形：它全身都长得奇怪扭曲，像是人类与某些怪物杂交产生的孽种，它脸上是被星光灼烧的痕迹；四肢纤细干枯，皮肤破损，而又在各处显现出它弹性的、灰色的肌肉。即使是死了，它看起来也狰狞可怖。
“万圣恒星啊，这究竟是什么怪物？”奈利感叹。
“您也没见过？”
“从未见过。”奈利回答道，“但回去后或许能从典籍上找到答案。”
奈利担心它的嘶吼会引来更多它的同伴，于是带着威洛后退到了一个沙丘的阴影处，熄灭了所有星光。果不其然，在他们藏在沙丘后没多久，就有两三个与刚刚那种怪物类似的东西偏偏倒倒地走到刚刚他们战斗的地方来，在一无所获后，又偏偏倒倒地走远了。
“它们的智慧似乎不是很高。但是爆力似乎很强。”奈利分析道，“刚刚那只差点就要扑到我身上了。还好我击中了它的头部，得亏当初我在学院里是星力射术a……”
“它们长得如此亵渎，不像是这个世间的生物。这附近，要么是有某个邪恶的法师在进行邪恶的仪式，要么是某种古代遗物苏醒，将要造成灾难。”奈利说，“无论如何，我们得快点前进了。”
奈利和威洛从沙丘后出来，向着巨响出处前进。越往前走，黑暗似乎越浓郁，星光能照亮的范围似乎在变小，而黑暗的天和黑暗的地的分别也越来越不清晰了。
走着走着，威洛突然有了一种不知何由的熟悉感，他感觉自己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曾走过类似的路。
路上零零星星遇到了几个类似刚才的怪物，都有惊无险地被奈利用星术击倒。有一个怪物，一开始伏在沙地上，身体是黑色的，沙地也是黑色的，没有被奈利和威洛现，直到两人走过它旁边，它才突然弹起，袭向二人。幸好奈利反应及时，一团较大的光芒从他的袖口飞出，击向袭来的怪物，口中呼喊了一句，那光芒也应声而炸，把怪物、奈利、威洛都炸了开。
“老师你没事吧？”威洛从沙地上坐起，冲过去扶起也被炸倒在沙地上的奈利。威洛想起，奈利呼喊的似乎是诺拉文“膨胀”，诺拉文，是星术的语言。
“咳咳。没事，没事。只是衣服被撕开了一点口子。”黑暗中，奈利的衣服被爪印划开了几条口子，“这怪物也太狡猾了。我们之后要更小心点。”
奈利走到被击倒的怪物前，突然停住了。威洛也过来，看向老师盯着的地方。老师缓缓靠近，蹲了下来，从那怪物的身体上扯下了几块东西——几块挂在它身体上的布片。
奈利将它放在手心看了一会儿，又攥紧，轻轻收进兜里。他有了很不好的联想。
良久，奈利说：
“我们走吧。”两人继续向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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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问此时的威洛，地狱是何模样？他一定拿眼前的景象做比喻：一片纯正的黑暗。向后看，似乎还能看见起伏的沙丘、沙丘反射的暗光、还有沙丘上似乎更亮一些的天空。但向前看，便只有黑暗了，只有黑暗，上下左右都没有，而遥遥远远的前方深处，黑暗似乎正作为一种实体被不断喷出，染浓着周围。皮肤、鼻尖、眼前，有种深邃的冷。摸着手，还是温的，但是骨髓里、脑袋中却冷得疼痛。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尖利的巨臭。不，未必有空气，威洛将手探向自己鼻孔下，已经感觉不到吸入和呼出的气了。
“这里，就是那个巨响的根源了吧。”奈利脸也埋在黑暗中，“那是什么东西？它竟在不断喷吐出“黑暗”？每一次巨响，都有这样的东西出现吗？无论是什么东西在暗中作祟，今天就是它终结灭亡的时候。”
奈利静悄悄地将手掌放到威洛胸前，一团温润散射的黄光又从他袖口里飞出，漫进威洛胸腔。随着这黄光进来，威洛感觉那弥漫他四肢百骸的冰冷渐渐缓解了些，鼻尖的恶臭也减淡了些，自己的呼吸，也没有那么疼痛了。威洛想起了笔记上的一段描述：“黄光是正气之光”。
奈利对前面道：“来者何人？”手已经在袖子里攥紧。
是的，前方的黑暗深处，站着一个纤细的身影，也是一片纯黑。奈利的声音出后，那纯黑的影子似乎转过头来，接着缓缓地、不急不徐地向奈利和威洛靠近来，那黑色也渐渐扩大。奈利将威洛挡在他身后，弓步屈膝，蓄势待。这时候那团黑色开口了：
“哎呀呀，诺图坦城的低级审计员先生，你怎么来得这么快？没想到你还藏了一手呢，还会点小戏法，啊？”那东西的声音嘶哑，干瘪，像个老人，语气又轻佻，像个醉酒的富公子，结合起来，听得人毛骨悚然，“呦，这还有个小屁孩呢？”
那东西的面孔从黑暗中出来，吓了威洛一跳：
“瘸子……李……叔叔？！”
“你认识他？”奈利问。
“对，应该没错，是住在村东头的瘸子李，他的脸是这样的……”但是威洛也不敢相信，“他是怎么走到这来的呢？”他平常连村子都出不了。
“我是怎么走到这来的呢？我是怎么走到这来的呢？哈哈哈哈，我凭什么不能到这儿来？！我可是好得很呢！”瘸子李将右手的拐杖一甩。他竟然就那样稳稳当当地站在那儿了。而他的右腿裤管下，是一个由纯粹黑暗构成的鸟爪，枝干部分瘦而枯，而脚掌部分畸形地大，三爪之间还有似鸭的蹼相连。“你们瞧，多美丽，多漂亮啊？”说着，他肚皮贴着大腿地折下了他的腰，双手摸上了他右腿，轻柔地像是在爱抚一件珍宝，要直起身来时，嘴巴还亲吻了一下自己的鸟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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