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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其实……我也算是庶出。&rdo;长生淡淡道,&ldo;可惜,我没遇上视同己出的大娘,也没遇上视若同胞的大哥。&rdo;嗯?子释有点意外。下了床,拍拍他:&ldo;庶不庶出,有什么关系?大丈夫不问出身,好男儿志在四方。何况,这年头,活着就是老天照应‐‐老天爷可不管你是嫡出还是庶出。&rdo;听他这么说,长生想起正事:&ldo;咱们是不是该动身了?今儿已经九月十九了。&rdo;&ldo;九月十九……还有二十天立冬,是该走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跟花大侠说辞行的事吧。&rdo;&ldo;那好。你等会儿,我去端热水。&rdo;子释坐在床沿,目送他出去。顾长生……真是个好孩子。不知不觉间,习惯了他无微不至的关照。他不爱随便与外人说话,交际应酬多是子释出场。跟人介绍的时候,总要说一句:&ldo;这是顾家表哥。&rdo;次数多了,俨然一家人。&ldo;庶出啊……&rdo;子释在心里琢磨着:自太祖删定圣人之言后,朝廷大规模销毁全本《正雅》,民间敢私藏的少之又少。二百来年过去,由于科考以洁本为依据,人心势利,即使当初藏有全本的人家也不再重视,几乎散失殆尽。最有可能收藏此书的地方,是宫中&ldo;集贤阁&rdo;。据父亲说,阁中全本《正雅》还有十来册,原先只有皇室弟子才能借阅,后来禁令松了,王公大臣也都可以去看……什么样的大家闺秀,嫁妆里竟然有这本书?又是什么样的生意人家,竟然能娶如此身份的女子做妾?这个顾长生,来历大不简单。子释想得出神。他不知道,这番猜测,结论固然接近真相,方向却实在错得离谱。吃罢早饭,子释和花有时提起要走的事。花大侠当即露出不舍神色:&ldo;不多留些日子么?亏了有子周和子归做榜样,落儿总算肯念书了。&rdo;&ldo;我们本为投亲而来,眼看要入冬,真的该走了。&rdo;子释等人的工作,除了画像一时半会找不到替代的人,其他的事,经过几天培训,别人也能做了。&ldo;这些天辛苦你们了。打算什么时候动身?&rdo;&ldo;明天。&rdo;&ldo;明天?这么急……&rdo;花有时沉吟片刻,郑重道,&ldo;长生、子释,可不可以请你们过两天再走。&rdo;&ldo;花大侠……?&rdo;花有时犹豫着,似乎在斟酌措辞:&ldo;最近,就是这一两天吧,楚州境内……可能会有点变故。我看……你们还是等两日,等形势明朗了再说。&rdo;这是什么意思?&ldo;可否请花大侠说得明白些?&rdo;&ldo;这个……有些事,现在还不能说。更具体的情形,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但是,如果你们明天上路,说不定……正好赶在当口上。听我的,等两天吧。&rdo;子释和长生对望一眼,心中惊疑不定。最后还是听从花有时的建议,暂时留了下来。九月二十以后,难民突然大量增加。如潮水般涌来,又如洪流般离去,仓惶狼狈向南奔逃。无数男女老少跌跌撞撞蜂拥而至,呼儿唤女哭爹喊娘,彼此拥挤磨擦,拉扯争斗,花家墓园临时营地几次差点失控。队伍中楚州本地百姓越来越多,而且不像开始时那样仅限于沿江居民。原来东南三州基本已定,西戎军队终于发起了对楚州南部的进攻。兵分两路,一支乘船逆流而上,在练江南岸登陆,直插楚州腹地。另一支由大王子符定率领,从东边过来,已经打下了临湘,正向西进发。九月二十二,常宁、涣城、娄溪三座楚南重镇,忽然同一天四门大开,重新接纳难民。由于风声太紧,难民们几乎不做停留,浩浩荡荡穿城而过。城内居民见了这个势头,听闻黑蛮子马上就要打来,纷纷收拾细软,加入到南逃的队伍中。还是这一天,娄溪城头竖起了两面大旗。一面湖蓝底色绣云水双银龙,楚州民众都认得,那是白沙帮的旗帜。另一面没有图案,黑色底子上一个斗大的金字:&ldo;冯&rdo;。从这天开始,白沙帮弟子会同部分原守备汤和手下的士兵,在城中各处设点,就地征兵,招募难民入伍。九月二十三,由于娄溪开了城门,经过永怀县的难民锐减。多数楚州百姓刚刚开始他们的逃难生涯,行头还算齐全,身边带着不少干粮钱财,也不必粥棚接济。但是,很多人为了那张南逃地图,特地绕道花家墓园。女眷们连夜赶出来的几十张图一个早上就被抢购一空,大柏树底下听子释讲解逃亡路线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围得密密麻麻,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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