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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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这一晚,伴随着烧太平窑和“铲街”习俗的一同展开,原本只孩子们玩闹的“拖死人过街”——模仿杀死元鞑子拖去掩埋这一游戏,竟演变成真实的杀人事件。
躺在木棍上脚蹬竹兜任由人牵绳往前拖的鞑子扮演者,像个死人被拖到荒郊。或许是其扮演太过逼真,一路行过景德大街,竟没一人现“鞑子”已然咽气,直到次日清晨仍旧陈尸郊外,才被报给县衙。
经过调查,此人系行帮积重难返的牺牲品,因不满帮派规矩杂陈惹了头忌讳,借机杀害,追根究底还是三窑九会没有挥相应职能所致。
在新政改革的重要破冰期,作为当地最具公信力和影响力的行会,仍旧固守诸多老套、陈旧的条规,以至公权私用,风纪败坏,下塞上聋,百废待举。
在中秋团圆的大喜日子,三窑九会监管不力出了人命官司,如何不算犯禁?如何不是老天爷的惩罚?百姓们积怨已久,一触即。
成立陶业监察会迫在眉睫,原先因夏瑛之死而被搁置的提案再度摆上台面,梁佩秋作为三窑九会实际的话事人,跟着被推向风口浪尖。
王云仙听闻消息后急如热锅上的蚂蚁,脑袋都快被他挠破一层皮。
“难得太监不在,好好的过个节不行吗?非要闹出人命官司!也不知哪个杀千刀出的鬼主意,死就死了,撞这枪口上,真当太监脑袋被驴踢傻了,看不出这是人为设计吗?”
他连珠炮似的说了一通,口干舌燥,绕回到桌前意欲取茶,不想一杯温茶已摆在案几上。他抬头望去,正对上梁佩秋平静无波的眼眸。
“是我做的。”
王云仙端茶的手顿住:“你……那、那鞑子你杀的?”
看他眼珠子险些掉出茶碗,梁佩秋将他手背一推,令他坐到对面,这才解释道:“你未免太过高看我,我哪有杀人的本事?不过借由此事推进陶业监察会,确实是我的主意。”
至于行帮斗争死了人,这不是她愿意看到的,可依照目前的形势展下去,死人或是板上钉钉的局面。
她只是不想那人白白送死,遂利用此事大做文章,引导舆论,在安十九回镇之前先将陶业监察会办了。
“可是……”
王云仙没觉得结果有什么不同,做一做二,对安十九而言都是大忌。何况这事的关键还没到她自作主张这一步,目下情况是山中没了老虎,那些猴子闹起来,恐怕她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头号走狗镇不住场子。
万一闹出个好歹,她兜不起。
“三窑九会那些个老酸菜梆子可不是吃干饭的。”
“这是秋后白茶,刚从山里摘下的,你尝尝。”
她双手捧着窑里刚刚烧出的仿元代卵白釉窄口碗,色泽质地已无限接近她在京中看到的那只皇家御用,心中不免欢喜,就着趁手的新茶,不紧不慢地饮了口茶汤。
秋日里来上这一口冒着热气的茶汤,当真四肢百胲都跟着清甜起来,伴着余韵酥软骨头。
见王云仙一动不动,还执着于她的回答,她放下茶碗,听着那清脆落定声,缓缓开口:“我没有退路了,云仙。”
“什么叫没有退路?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王云仙不知她和周齐光的赌约,一心以为这事儿才刚刚生,“你不搅合不就行了?现在收手来得及!”
屋前门廊下映出一寸日光,她沐着温暖,想到那晚崖边的山月,心间经久不散的阴翳融化在难辨的情愫中。
“你知道吗?周县令说他在赴任的路上看到北地流民,和他们打听北地的情况,以此推断战事或有转机,加上朝廷派了大将军前去镇压,不久将传来捷报。就在安十九上书请求成立陶业监察会不久,边境果然传来好消息。你说,单凭其料事如神这一点,我是不是可以赌一次?”
安十九被叫去布政使司谈话,留守当地的鹰犬失去主心骨,作为安十九的股肱,正是她将毒瘤连根拔除的绝佳时机。
有周齐光从旁配合,定会事半功倍。
至于结果如何,安十九是个聪明人,只要他冷静下来想一想,不难现贯穿此事的诸多巧合和离奇之处,包括御窑厂老师傅们的集体跳槽、中秋夜铲街的人命官司,以及周齐光夜观天象后的强闯等等。
同时她也很清楚,这才是周齐光连番刁难的真正目的。
不过,比起能成立陶业监察会,让徐稚柳“百采众长”的心血得以完璧,惠及瓷业、窑业每一粒等待已久的尘埃,那些都不重要了。
王云仙听了她的话更气了,气许多许多,以至于一时竟不知先问责哪一气,最后只嘟囔了一句:“你和那狗官这么快就熟悉了?他还跟你说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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