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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慎言!按朝廷律法,岳父既然去世、洲兒也嫁於我、你還有兩個親生子,洲兒與你這個後娘便再無干係了!你無緣無故辱罵毆打我夫夫二人,若是我二人將你告上官府,官老爺也不會偏幫於你!」
沈氏一聽要告官就被震住了,乾嚎戛然而止,又拉不下臉面就當著鄉親們的面向這外鄉人低頭,只能幹坐在地上假嚎,一時間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
外圍看熱鬧的也停了耳語,面面相覷。
村里人都是莊稼漢,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大字不識一個,就是面對普通小吏也戰戰兢兢,哪兒敢見官老爺?聽到這仨字都惶恐得緊!
「村長來了!」
不知是誰先看見了村長,朝裡面嚷嚷一嗓子。聚在一起的村民們紛紛讓出一條路來。
「這後生說得在理!」村長姓王,約莫四十來歲,以前讀過書,處事公正從不偏幫哪家,在村里很是有威望。
村長後面跟著一個瘦得跟麻杆似的孩子,十來歲的年紀,衣袖褲腿都短了一大截,鞋沿上一圈黃土,似是剛從地里回來。
沈之洲一眼看出那是沈之淇,隨即明白他是怕他娘欺負了自己,回家連院門都沒進,把農具放在院外就匆匆跑去請村長過來了。
來的路上沈之淇已經把前因後果跟村長說了一遍,剛到門口就聽到宋清的一番話。
沈氏自然也看到了跟在村長後面進來的沈之淇,因著村長還在這裡,只是狠狠剮了他一眼,心中暗罵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
沈之淇捏著衣角,害怕地往村長身後躲了躲,生怕一會兒大傢伙兒散了娘又打罵他——以前阿哥還會護著他跟娘嗆聲,如今阿哥嫁人了。
「官府確實是這樣說的,」村長頓了頓,看沈氏還坐在地上一副無賴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坐地上做什麼?好歹是個秀才娘子,你是存心要把沈秀才面子丟盡才好!」
沈氏一骨碌爬起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起來:「村長呀,孩子他爹才去,這不孝子就要來搶地,這是要把我們寡母往死路上逼呀!」
「什麼搶地?這是他該得的!」村長一聽這話更是上火,「不說這是官府定下的規矩,就是沈秀才去的時候也是立了遺囑把地分好了的!老大分得三畝水田、三畝旱地,餘下二十四畝老二分十畝,其餘的歸還官府!」
看熱鬧的村民們一片譁然。
女子哥兒最多分得六畝地,男子可分得十畝,不知這沈秀才是如何想的,竟是情願把地給官府也不分給小兒子。
沈氏偏寵小兒子,怕是不依!
宋清也沒想到村長竟是隱約站在二人這邊,沈秀才還立了這樣一份遺囑,看了看沈之洲,後者迷惑地搖搖頭,顯然也是不知情的。
「不可能!」沈氏一時忘記假哭,面色難看是既驚又怒,卻沒了剛才的張牙舞爪,「小石頭沒有?憑什麼不分給小石頭?」
宋清見沈氏這幅神態,直覺說不出的奇怪,不知是哪裡不對又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
見她不信,村長摸出一封遺書,「這是沈秀才還在的時候交給我,委託我到官府蓋章公證並代為保管的。上頭白紙黑字寫著,等兩個孩子成家了就各自把土地分去,我還會誆騙你不成!」
見狀,宋清恭敬地接過遺書,內容與村長所說大差不離,連是何處的幾塊地也說得一清二楚,但有一點,「岳父還說了,還有共四十畝荒地洲兒與二弟對半分。」
村長乜了宋清一眼也沒多想,只當他是斤斤計較,連沒甚用的荒地也不肯給他人,點點頭,默認遺書里是這麼寫的。
宋清要是知道村長是怎麼想他的可真是要直呼冤枉,他們大農人哪個不愛地?
任憑他讀書時候再怎麼優秀,學校也沒有如此大手筆地以畝為單位批地。
後來學到博士了學校批地倒是痛快,那一次批個十畝八畝,批一次用個十年八年的,人對地的渴望可不就愈演愈烈了嘛!
這一來就接二連三給這麼多地,他就是晚上做夢都恨不得笑醒。
沈氏這下沒話說了,村長在這兒也不敢鬧事,只一個勁兒埋怨咒罵死去的沈秀才心偏眼瞎。
「今日在這裡說清楚了,你夫夫二人取了地契,帶上這遺囑跑一趟官府,登記完了便可自行耕種。」
沈氏不甘心,卻也無可奈何,如今地里還沒種莊稼,正等著官府來人量地,她便是想借莊稼說事也沒辦法,只得罵罵咧咧去房裡取地契。
沈秀才是去年臘月初九去的。
官府量地收地分地都是在春耕時候,有專門的官差會去村里辦事,哪家兒郎十五歲了就劃分五畝水田並五畝旱田;哪家老子去世了分完地,剩下的官差也會一併登記了收回去。
早知道不把那小畜生賣出去就沒有這遭事,她兩個兒子也能分得二十畝地,這下好了只剩下十畝,沈氏心下對宋清二人更是恨得牙痒痒。
「散了散了,地里莊稼不伺候啦?」見二人拿到地契,村長便趕人回去,都聚在一個寡婦門前成什麼樣子?
眾人好好看了一通熱鬧,當下是心滿意足回去了。
有那意猶未盡的,便各自跟著交好的婦人去別處嘮嗑了。個人心裡多出來的那點成算暫且不表。
夫夫二人跟在村長後面出了沈家小院,正要回家就被村長叫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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