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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缺德的玩意儿,乃是当时天界里一个不着调的地仙,承了天帝让他降妖的旨意,为图省事炼了一个池子出来,将山中大小妖精鬼怪一谷脑的丢进池子里化了个干净。此事被天界知晓后,震惊整个天庭。须知,神仙走的都是普渡众生的路线,这地仙无论善妖恶妖俱都将其丢入池中化掉,这池子又十分恶毒,一般神仙掉进去都得损失半个仙元,更何况只是些普通妖类入了这池子便是归于虚无连轮回的机会也没了。后来那地仙被脱了仙籍,发配到黄河尽头,每日入河底清理河床淤泥十个时辰,为期千年。因这池子十分恶毒,天界便支了个仙君下界来将它封了。许是这几年风吹日晒的封印有些松动,这池水便被人取了出来,辗转到了西镜的手里。团子头将化妖水从赏物阁里取了取出来一路带到了暗堂之上,莫说虎妖,宴无台此刻也是面无血色的慌了神地喝叱:&ldo;团子!快把化妖水收起来!&rdo;初息冷眼看了她跟虎妖一眼,心中恨意如滚滚岩浆,笑道:&ldo;你为保命将我当做个物件送出我无话可说,却莫要在此惺惺作态,实在令人恶心。&rdo;西镜脸色苍白的几近透明,扬起一抹惨笑:&ldo;你始终不曾信我,也罢。&rdo;她扶着墙壁往后挪了两步,对着初息换了一副冷漠面容,&ldo;我西镜三万年的修为,怎会为了你区区一个不识好歹的小妖白白赔了性命。&rdo;虎妖不耐地一挥手:&ldo;好吧,我饶你们阁主一命。&rdo;对着团子头勾了勾手,道:&ldo;将人给我送过来。&rdo;见团子头略有些不信任的迟疑,眉峰倒竖:&ldo;怎地!本尊还能诳你不成!休要婆婆妈妈,待我验证过真假,自会离去!&rdo;一阵劲风吹来,将初息额发吹起,一道金色的凤翎之印格外显眼,&ldo;果然如传闻所言!&rdo;虎妖五指一捏,被捆住初息落入她之手。被粗暴地扣住的喉咙,一阵窒息的晕眩教初息难以动作,剧痛之下眼泪滚了出来。虎妖凑近闻了闻:&ldo;果然……有炽元丹的气味。哼哼哼……哈哈哈哈!&rdo;正要钳制初息离开之际,听得一声爆喝:&ldo;放开她‐‐!&rdo;身后冲上来一个强壮的身影,初息只听见这声音便知是山猪。焦急地转过头来,想要喊出一声阻止山猪,连元婴期修为的西镜都被打得落花流水,他现下一丝妖力也没有,这般莽撞可不是送死?可还未喊出声,只见山猪奔至一半,突然像被什么阻挡住,趔趄了两步之后,身体被虎妖方才劈过去的妖气拦腰砍成两截。&ldo;不、不要!&rdo;初息无法呼吸,脸颊涨得通红,心中充满恐惧。她眼睁睁地看着山猪身子轰然倒地后,却还在拼命往她的方向挣扎,殷红血液令她阵阵晕眩。&ldo;放开……她……&rdo;初息心口像被什么事物蒙住,什么都想不真切。分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却又恍然觉得应该是梦境……虎妖冷笑,掌腕一翻,山猪身体炸裂,化作一片血雾,妖丹掉落在染红的雪地中透出微弱的光泽。☆、415|伤下心再逃&ldo;不自量力。&rdo;虎妖将初息用妖火战气锁住,碾过芙蓉阁破碎的匾额,腾步而去。青天白日里飘起了鹅毛飞雪来洗涤消化此界中新生出的亡魂怨气,低等妖类只能通过此法通往轮回。初息被困在妖火战气之中,浑身骨头都要被融化,皮肉如被万千利刃切割痛彻心扉。恍惚间,似乎看见一抹碧色立于远处的芙蓉阁顶。遥遥地,如翠松立于辽远天地间。她费力的瞪大眼睛,从火光中越目望向阁顶,玄翎的身姿摇曳不定,越来越远,最终模糊成一点。终归是能够再见上一面,也算了却一个心愿。她不是个贪心的人,只是不知玄翎能否替她去看一眼重洺的伤势,如果可以此后又可否代自己照顾她?初息有一瞬间的心酸。她一向觉得自己也称得上坚强,就算陷入任何苦难之中都可以咬咬牙挺过。可此刻看见玄翎竟生出许多令人软弱的委屈,就连骨头都软了三分,痛意深邃颇为难忍。这一委屈,倒也叫她瞧清了连日来时刻悬于心头、令她辗转难眠的几分情丝,原来她是此前那样着紧着玄翎,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原来,她喜欢玄翎。目光总是在追寻玄翎的身影,思绪里第一个被提及的也总是她……喜欢这件事对初息而言很陌生,但当它出现时却能让人无比确定,是的,就是喜欢,就是她。认清这桩事反而让她松了口气,她从不觉得自己能与玄翎发生什么,自己不过是妖界浮萍般的存在,而玄翎却从来都高高在上,好似任何人站在她旁边都如同脚下泥土,若非炽元丹她也不会与玄翎生出这两三分的缘分。她一向认得清现实,所以也不抱什么不着天际的幻想,这么说来此前在玄翎房中看到的那幅人像大约是她的心上之人吧?没能仔细瞧上一眼实在可惜,不知能入得了玄翎心里的人会有怎样的风姿。之前重洺身受重伤生死未卜,而后山猪惨死一幕让人胆寒。这芙蓉阁曾经何等风光如今也是百孔千疮、尸骸满地。与自己沾上关系的都落了个凄凉悲惨的下场,所以幸好,这一次玄翎没来救她。只是忍不住的,还是有些难过,并无大碍。风雪见急,丰润白皙的一只手将雪层拨开,捡起蒙在雪下的妖丹一并收进透明罩子里收起。&ldo;你为何不救她?&rdo;西镜从未这般狼狈,华服艳妆都被大雪覆盖,嘴角还有已经结痂的血块。她声音涩极,站在雪地之中看着仙姿独立的玄翎有片刻失神,后又笑了笑,一转神情,似自言自语道:&ldo;若被你救了,我岂非再无余地。只是可惜,到嘴的肉也能飞了。&rdo;雪落得又密又急,眼看着将一地的支离破碎掩盖,西镜累极了,一步迈出去打了个趔趄。&ldo;大人小心!&rdo;团子头赶紧上前扶住。西镜脸上闪过一抹厉色反手一巴掌掀在团子头的脸颊上:&ldo;你倒是会自己做主!&rdo;直接将团子头吹压在地,抬手将妖气凝成鞭子,狠狠地抽在团子头的身上。团子头被打皮开肉绽,站在一边浑身是伤的花娘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来说叨一二‐‐她们跟随西镜这么久,第一次见她动怒惩罚仆人。团子头咬牙忍痛,血色从脸色褪去:&ldo;大人息怒……团子不求大人原谅,只望大人保重身体。&rdo;西镜妖气一泄,鞭子散成碎末,被风一吹隐于雪片之中。&ldo;滚。&rdo;西镜阴沉地挤出这个字,怒气一散终于不支,晕过去。团子头赶紧爬起来,招呼着花娘们将西镜抬回云松阁去。玄翎立在原地看着她们主仆间的一出闹剧,风势渐弱,雪片临近她时总会一改路线绕过去。一世莹白唯独她不染分毫,方才她一时兴起,替初息推算过命数,这不过是她命中注定一劫中的其一,总要吃些苦头才能了结。西镜问她为何不救小妖,她也不想答她。就算她此刻将初息从虎妖手里救出来,日后总会要以旁的方式补过来。这便是天意。也是很久之前有人曾同她讲过的道理,彼时她心比天高,不信,吃了亏,所以如今她即便是不服气这天意,却也懂得顺从。下山这一路,虎妖一言不发,从芙蓉阁一路下行所过之处所有妖灵都退避三舍,生怕触怒这路佛爷。起先还有几个修行的炼体期好奇着跟了两步,被她一拳捣碎了心肝后再无一人敢上前。一时间,不周山上寂静如无人之境,初息这一路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妖火战气罩在她身上如刑具加身,每走一步都痛入骨髓。行到山下时冷汗津津湿透里衣,她不知这虎妖要将自己如何,若是要杀了她夺取炽元丹,只求她快些动手也好过这种不死不活的折磨。离了不周山外的苦寒被煦暖风一吹,汗水粘着衣服紧扒在身上,如千枚细针扎入毛孔,初息立时疼的唇色惨白,顿住呼吸一个踉跄跪倒在路中。虎妖不耐的扯动手里的绳子,见初息气息微弱,眼看着要晕厥过去,为了避免麻烦便解了她身上的战火妖气。身上的痛楚加诸的刑具乍然脱离,剧痛袭来的瞬间硬是逼的初息从混沌里清醒,喘了半晌从疼痛中缓了过来,只是口中干渴如烈火烧过,哑着嗓子对虎妖道:&ldo;你要将我带去哪里?&rdo;虎妖沉默地看了她一眼,扯着绳子将她带了过来:&ldo;你不过是个装载炽元丹的容器,哪里来的废话?&rdo;初息吃力地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却发现这虎妖瞳孔中原先的那抹猩红愈发明显,眉宇间也越来越焦躁,隐隐有可见的黑气涌动。她虽然修为浅薄也知这是妖族妖气行岔走火入魔的迹象,之前被痛苦折磨的萌生死志,这会儿缓了过来心里重新燃起求生之念,想着虎妖说不准何时便堕入疯魔,要在此前从她手里逃脱才行。便不再做声,任由她牵着一路向西而行,片刻不停足足走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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