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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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京墨静静看完了这一场大戏,心知该是他上场的时候了。他朝陈鸿封使了个眼色,而后站了出来,不疾不徐地说道:
“陛下,都说御人之道要奖罚分明,那么该惩的人已惩过了,这该赏之人也不该遗漏。虽说陈鸿封擅自奏报此事是不合规矩,但也是事出紧急,否则以他的身份,哪里有机会能面圣说出这些话呢?”
萧谙闻言点头,他心里其实也并无怪罪陈鸿封的意思,反而他很欣赏陈鸿封这一腔勇气。再思及这人多年被抢功,萧谙更是生出几分同情和歉意,他思衬着开口:“陈鸿封,你所说之事确实是要紧之事,应当在述职前禀告于朕,虽说方法急躁了些,但朕恕你无罪。”
陈鸿封大喜过望,抬眼见到青年帝王自金阶缓缓走下,一手将他扶了起来,说道:
“陈鸿封,你意志坚定,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朕欣赏你的作为!这些年你在边关出生入死却不得重用,你是受委屈了。既然你是不可多得的将才,朕要你日后继续驻守边关,为朕悍守每一寸大衍的土地,你可准备好了?”
陈鸿封一时间心如擂鼓,他用了一种武人的方式行礼,高声向他的君主宣誓:“愿为大衍,死而后已。”
萧谙知道他所言非虚,赞许道:“陈鸿封,朕今日便破例特擢你为镇军大将军€€€€为朕镇守西疆,可要打起精神啊,别让朕失望了。”
陈鸿封也没想到他竟会被升为三品的武职,多年来他郁郁不得志,那些彷徨与苦闷像是层层浓云压在他心头,而此刻,他终是迎来了拨云见日的一天。
“末将陈鸿封,叩谢陛下圣恩。”
…………
这日一早,季珩便进了宫,在便殿内等候萧谙下朝。他们先前便说好了要一起再去练武场,与那些青年武生会面,等两人抵达练武场时,萧谙一踏进门便被人塞了一把重弓,那位武生跃跃欲试,说是要今日与他比试射箭。
骑射一向受到大衍人重视,大衍素有马背上赢得天下之名,萧家老祖宗便是一位极擅骑射的皇帝,亲赴战场时一人一骑能挡千军,也正是因为这样,骑射也成为了武举第一项要考的科目。
不过,萧谙将手中的弓还了回去,折返回去从马上拿下了自己的弓,伸手一拉,弓弦立刻破空出“咻”的声音。萧谙垂下头去看着把弓,低垂的眉眼染上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多谢仁兄,不过我用这个就成。”
萧谙手中的那把弓虽说是从宫中打出来的,却没有一点儿跟皇家沾边的华丽,弓身通体以黑檀木打造而成,十分古朴,还带着幽幽檀香。弓身呈现一种光润的状态,带着些磕碰的痕迹,一看就是被人反复把玩,是个跟随了主人不少年头的老物件。
一握住这把弓,那人亲自教他射箭的场景,便会立时在脑海中涌现。
他小时候练箭时,徐京墨总会站在身后,两手从他腋下穿过环抱着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覆在他手上,不停地摆弄着弓箭、调整姿势。那时候他个子还没抽条,需要徐京墨微微弯腰才成,时间久了,徐京墨也会觉得有些累,于是抑制不住的的呼吸便喷洒在萧谙耳畔,湿热的、微痒的、轻颤的……令人心猿意马的。
有时候他偷懒或是不用心,徐京墨还会手持一根细细的竹条,抽在他的后腰上。竹条破空时声音凌厉,可其实是雷声大雨点小,真正落在他腰后的竹条都是收了力道的,晚上回去看了,也不过几条轻轻的红色痕迹,连药都不需要抹。
徐京墨一向不舍得真对萧谙下手,可徐京墨不知道的是,在萧谙十五岁后,有很多次,他都被那一根细细的竹条打得起了反应……以至于每每回到宫里,萧谙都要立刻沐浴,而后换一套新的衣裳。
萧谙面红耳赤地想,这种事徐京墨还是永远不知道为好。
他沉浸于过去的记忆之中,又是怀念又是羞耻,没觉察到不远处的屏风后,有一双微微上挑的狐眼已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第二十九章€€旧友
萧谙与武生比了几局便退至一旁了,他虽然是不用参加武举的,但练武场中大多数人却都是为了武举做准备,他也不想耽误太多这些人的时间。武举开始的日子临近,武生们只有付出大量的精力重复地练习,才能不断精进技艺,最终在武举中取得好名次。
季珩跟着武生们练习了一会儿,瞥见萧谙坐在一旁对着弓箭呆,便放下手中的武器走了过去,问他:“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在想教我射箭的人。”萧谙眼中带着浅浅的眷恋,许久后方才再次开口,“很少有人知道,我手上功夫大多是和徐京墨学的。”
他在宫外,说话便随意许多,不再讲究宫里的规矩,心神也跟着松懈下来。
“你在想徐京墨?”季珩的神色微冷,脸上的笑意已是退了个干净,“谙哥,计划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你该不会这时候想反悔了吧?”
萧谙拍了拍季珩的肩膀,安抚道:“不会。因为我已明白,我真正想要的,唯有通过自己争取才拿得到。我向你保证,我们所谋之事不会耽搁,一切如旧€€€€继续削弱徐相的权柄,将政权尽数收归我掌中。”
季珩的心刚落下,便又听萧谙语带忧愁地道:“只是,我还是不想将此事做得太过。我要与你进行这个计划,实则也只是怕徐相迷恋权势,不舍放手罢了,而非是要取他性命。
“这些年来,我暗中扶植清流一派,终于使得清流派能与丞相的人一争,起到了限制丞相的作用。可我也感觉得到,他渐渐与我疏远了……”萧谙话语一顿,神色黯然。
“说起来,自我登基以来,与他也算是朝夕相处有六年多了,他好像一直都那样无坚不摧,从不肯与人交心,就连我也有诸多事宜隐瞒。但若要我说同他没有感情,那也是谎话,阿珩,今日我与你说心里话,虽说我不知道徐京墨究竟心里在想什么,但我仍对他保有几分信任,更不希望伤他太过……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这番话落入季珩耳中,叫他又是气又是痛,混杂在一起便成了化不开的苦涩。他迎上萧谙极其认真的目光,心中却不免涩然万分。
你与他经年累月中生出这份情,到底是叫做什么情?
他又想问问,那我呢?你又是如何想我的?这一番话,到底是无意的剖白,还是一种敲打般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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