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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宏苦心经营笋场,做出的玉兰片一点也不逊当年,可销路总不通畅,连进贡的皇片也不见官府来催要了,便愈加着急。
一日,广东的唐老板带着马帮进山来了。他是到县城送盐巴、布匹后顺路转到青竹寨的。往年,大码头的老板是从不进山的;寨佬极重信誉,不管是进贡的&1dquo;皇片”还是卖给商贾的&1dquo;黄片”,质量都过得硬,牌子香得很。子民不肯再帮助杨宏打理笋场的事,杨宏只得接过他那一揽子事,可老板们都不认识他,又听说寨佬死了,怕其中有诈;即使送货上门,也只要少许一点,借口要试销一下再说。今日,广东的唐老板大老远来到青竹寨看端详、辨真假,杨宏自然不敢怠慢。他不惜破费,买来各种野禽和山珍,并从县城请来了最负盛名的大师傅掌勺。青竹寨弥漫着比节日还隆重的气氛。在这种氛围下,禁不住杨宏的三请四邀,子民不得不半推半就来赴宴。他心想:没他子民帮忙杨宏照样做生意,他不能给面子不要,把路堵死了。
宴席的布置是别出心裁的。彩花应寨婆邀请前来帮厨,买菜、配料忙得欢。&1dquo;是亲三分向”,寨婆心想。
大八仙桌上摆满了奇禽山珍,满屋溢香。吃过酒宴,杨宏叫老胡拿来宝尖、冬片、桃片等各类玉兰片品种,给唐老板品味。
验货,才是今天宴会最重要的一出戏,整个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长袍马褂的唐老板正襟危坐,历经沧桑的脸上毫无表情。他对桌上的玉兰片似乎毫无兴,慢慢端起黄灿灿的水烟筒,点燃纸捻子,全神贯注地盯着那黄白色的火苗。约摸半锅烟之久,才把水烟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大口,又缓缓地吐出一个个烟圈;不一会。
丝丝缕缕的烟雾便在他头上盘旋。
大家被他的神态慑服住了。他就像水烟袋里喷出的白色的水烟,浓雾似的,那么厚实,使人看不透。
几锅烟后,唐老板放下水烟筒,拿起玉兰片凑到眼前。软柔柔的玉兰片,色泽灿黄,好似涂了一层金,清香扑鼻。内行人一眼就能看出:这玉兰片成色好,不失山珍本色。
唐老板用手指揪揿了揿,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眉间拂过一丝春风。他微微点头,道:&1dquo;还马马虎虎。”
寨婆心里那块石头落了地,一直颤抖不已的脚也不抖了。杨宏表面上处之泰然,心情却仍不免紧张。当时苏子民霸占了笋场,想的是如何将寨佬的名字换成苏子民三个字,根本谈不上&1dquo;认真”二字。夺回笋场后,他把不合格的玉兰片剔掉,重加过一次工,与往年精工细料做的玉兰片无甚两样。只怕万一被唐老板看出破绽,肉里挑刺,怎么解释得清?
接着,唐老板把一小片冬笋的&1dquo;宝尖”放进口中嚼了嚼,品尝滋味,又对着光线左照右看,才放心地说:&1dquo;不错。
常言道:&1dquo;出水才看两腿泥”。做生意,讨价还价才见真功夫;唐老板又端起了水烟筒,漫不经心地问道:&1dquo;什么价?”
&1dquo;你说呢?”
唐老板喷出一股烟雾,摊开十指:&1dquo;每担十两银子。”
&1dquo;这价也太低了吧?”杨宏差点站了起来,&1squo;’我们给皇上进贡,每担五十两银子哩!
加上奖赏就更多了。”
唐老板笑道:&1dquo;老弟呀,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给皇上进贡的才是真正的&1squo;皇片’,用的原料全是精选的冬笋笋头,一个冬笋只取用三成料,跟卖给我们的不一样嘞!
杨宏道:&1dquo;卖给你们的也不是次货。宝尖、冬片用的也是冬笋,桃片春片用的是头在春笋,都采用祖传秘方加工,与做进贡的皇片一样,味道一点不差。
唐老板说:&1dquo;这玉兰片色、香、味是不错,就是陈了点,这瞒不过我。
杨宏道:&1dquo;唐老板,我们的玉兰片压甑久了点,才显出有点陈色,不是行家是看不出的,一点也不会掉落卖相。我们是一分货一分价,就不要太压价了。
唐老板沉吟不语,不停地抽烟。
苏子民笑道:&1dquo;唐老板,你说玉兰片陈了点,那是一点也不碍事的。前天,我称了五斤给泰山大人做寿,老丈人吃了几片,嘿嘿,不用咬,不用嚼,嗤溜溜就下肚了;那味道,晦,老丈人吃了还想吃&he11ip;&he11ip;”
子民有声有色的一席话,说得小玉和彩花抿嘴直想笑。
&1dquo;唐老板,人家都比你多出这么多,”杨宏伸出四个手指,又遭,&1dquo;看在你大老远到这里来的份上,我们就让利——”
唐老板伸出两个指头:&1dquo;最多加二两银子,定盘子啦!”
杨宏转过头,与苏子民咬了会耳朵,对唐老板道:&1dquo;仁义第一,我们吃点亏算了。”
苏子民端起酒杯:&1dquo;来,干一杯——”
杨宏也举起酒杯:&1dquo;唐老板,今后我们还要互相照应啰!”唐老板点了点头,脸上绽开一朵菊花:
&1dquo;那是当然的啦。”
宴席过后,唐老板到笋场亲自守着过秤、装包,把马驮子打点好,才解下长长的褡裢,倒出一小锭一小锭银子,用小袋子扎着,递给杨宏。&1dquo;你数数吧。
杨宏要子民数一数,子民娴熟地数过一遍,问道:&1dquo;只这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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