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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殊听她和尚念经一样顿感头疼,她放下汤匙:“我要出门了。”
“刚起来你就去哪儿啊?”
“今天博物馆有展览。”
吴晓月问:“和你小姨丈一起去?”
席殊莫名:“为什么看展就要跟他去,他是门票吗?”
“这不是你以前经常和他一起去看展嘛。”
席殊耸了下肩:“跟他去看展很没意思的,是个人看见他都要过来讲两句,耽误时间……他也很无聊,看一幅画非得把它的前世今生都跟我科普一遍,解说员一样,我才不和他去。”
吴晓月不赞同她这样说:“你小姨丈现在是名人,跟着他你能结交到很多艺术界的知名人士,这样的机会多难得,就你还不知道珍惜,你啊,还是要有点远见,从艺这条路可少不了人脉关系。”
远见,席殊觉得自己就是太有远见了,如果她短视点或许还能活得更加肆意。
吴晓月又说:“还有,不是妈妈说你,你见人是要叫的,这是礼貌。”
席殊皱眉:“小时候不是你让我别喊他‘小姨丈’的么。”
吴晓月嗔怪道:“那是以前。”
呵,又是以前。
席殊第一次见到沈恪时十二岁,她还记得那年小姨在年三十晚上带回了一个年轻的男人,他长得白白净净的,像电视上播的聊斋故事里会被狐魅看上的文弱书生,小姨很高兴地向长辈介绍说他是她的男朋友,她还笑着告诉席殊以后要管他叫小姨丈。
那顿年夜饭全家都吃得不开心,外公外婆连小姨给的红包都没收,席殊懵懵懂懂中也能察觉到饭桌上的气氛很古怪,而沈恪一直显得有些局促,诚惶诚恐的样子,那时她尚小,还不知道什么是难堪、耻辱。
八年前吴晓月用鄙夷的语气和她说,别喊那个男的小姨丈,他不配,八年后的今天,她用循循善诱的语气和她说,怎么能不喊他小姨丈呢,不礼貌。
王尔德说过这么一句话,“孩子人生初始都爱父母,随着年龄渐长,他们开始批判父母”,席殊好像已经到了开始批判父母的年纪了,尤其是在他们对待沈恪的态度上,她觉得他们未免太过会见风使舵。
她并不想成为他们这样的人,她讨厌一个人就要讨厌个彻底,她爱一个人就要爱一辈子。
席殊表情略有些冷淡,她耷拉下眼睑说:“我不习惯这样叫他。”
吴晓月逮着机会又开始和她讲些过来人的大道理:“不习惯也要喊到习惯,你小姨丈一直都很疼你,但他毕竟不是爸爸妈妈,不可能一辈子都对你好的,等他以后重有了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对你了,你不小了,该花点心思好好为自己的未来筹划一番了。”
席殊知道吴晓月的意思,她想让她趁着沈恪还宠爱着她这个小辈时多从他身上搜刮点好处,套点现,免得日后他成了家她什么都没捞着。
她忍不住心下冷笑,有些恼了:“您这么怕他成别人家的亲戚,把我嫁给他不就行了,小姨大他12岁,他又比我大12岁,多巧,‘肥水不流外人田’,也省得你们整天费尽心思巴结他。”
吴晓月听她说这话着实吓了一跳,她这不只是出言不逊,简直是大逆不道恬不知耻,她拉过她的手在她手背上打了两下:“让你胡说让你胡说……女孩子家这种话也说的出口?他是你的小姨丈,就算你小姨不在了他也是你长辈,你开玩笑也要有个度,这话让你爸爸听到你少不了一顿打。”
席殊抿紧唇,低下头收回手揉了揉。
吴晓月缓过一口气来,语气还很严肃:“以后不准再说这种话,让别人听到了还以为我们席家家风不正呢。”
席殊沉默着,眼眶已经有点红了。
吴晓月知道自己话重了,但教孩子该骂还是得骂,她重拉过席殊的手摸了摸,柔声道:“好啦,妈妈也是为你好,你要是真不想喊就不喊,这么多年了,你小姨丈也不计较这个,你自己心里有个数就好。”
席殊眨了下眼,眼睫上已经微微濡湿,她垂下眼木然地应了句:“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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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这天沈恪午觉醒后不久就有客来访,别墅大门的智能门铃和他的手机是绑定的,他见来人是郑亦霏就开了门,过后洗了脸下楼,刚到一楼郑亦霏就推门进来了。
沈恪一身休闲装,灰色毛衣和卡其裤搭在一起让他散着居家的气息,不外出的时候他都很随意。
郑亦霏看到他先是一笑:“我时间掐得很准吧,你的每日半小时午觉睡得怎么样?”
沈恪回以一笑:“还不赖。”
他往茶室走,郑亦霏跟过去,边走边说:“北京画展的展览地我已经联系好了,今早我和画廊的经纪人大致沟通了下,具体事宜我明天飞过去亲自落实下,你有没有什么要交代我的?”
沈恪走到饮水机前,拿过一个干净的玻璃杯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你是最好的curator,画展由你负责我很放心。”
“谬赞了,我这工作说得好听点是策展人,其实就是个挂画的。”郑亦霏接过杯子,“这次的画展邀请函还是你亲自设计?”
沈恪点头,转身拿过一个白色陶瓷杯给自己倒了杯水。
郑亦霏对他的回答不觉意外,她抿了一口水,余光瞥到杯柜里一众玻璃杯中突兀地摆着一个蓝色陶瓷杯,杯柄是一只跳跃的海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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