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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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福晋额头以有冷汗不断渗出,她不愿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失了仪态,仰头高傲笑道:“不必,都留下。他日日看着,才能永世不忘。”
从安屈身退后吩咐下人备马车过来给福晋用。八福晋用手绢遮住正午刺目的白光,遮住望向紫禁城方向的滔天恨意。
雍正,你这样逼凌亲弟,合该孤家寡人一世一生。你撰文写书最在乎名声,私下却行猪狗不如之事,早晚该有报应。
“福晋,车来了。”从安小声提醒愣神的主子。
八福晋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衰败的高高院墙,踏着矮凳钻进厚厚布帘之中,终于可以放任泪水崩溃而下。
腹中撕扯般钝痛,不祥的预感渐渐升腾而上。
双手紧紧捂住腹下,汗水滚落腮边,糊了颊上薄薄染开的胭脂膏。
毓秀比胤禩小不过四岁,少年夫妻。年届不惑先天亏损,初次有嗣,当日民间大夫过脉时已言明胎息微弱不容乐观,此胎即便强行保住,生产时也怕会吃大苦头。
此处府中连遭变故,心神大乱之下,难免五脏受损,恐怕……
从安自幼贴身侍候,当下喝令马夫慢行不可颠簸,又问主子可要直去回春堂。
“不必。”八福晋闭眼忍痛,轻声道:“到了庄子上,你再偷偷去请大夫,万不可让爷知道。”
昔日关盼盼为夫守节十年最后还是个死,她素来瞧不上汉人那一套,但毕生心血早已交付一人,今日永诀再无可恋。
一个未曾出世已然被宣布恐将难保的血脉,终究比不上相濡以沫三十年的夫妻情深。
她不是戏文《投军别窑》里,苦守寒窑为夫抚养子嗣无怨无悔的王宝钏,正相反,她看不上这样的女人。她是郭络罗毓秀,从不委屈自己的女人。
皇帝抢她丈夫,做出逼弟休妻的丑事,她必然还以颜色。
若这个孩子与她亲缘未至,她定要送给紫禁城那位一份大礼,望他能够笑纳才好。
爷,今生别过,来生必然要你还我深情。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
正月二十八日,八福晋接旨之后‘毫无畏惧,忿然而去’的言行举止,分毫不落的传回紫禁城里翘首以盼的皇帝耳朵里,他却没有丝毫更胜一筹的欢喜。
终于将老八逼得只剩孤家寡人,皇帝心中不安却在日渐扩大,那条明晰的裂缝如今早已破败成洞,像是一堵被风雨侵蚀即将垮塌的城墙,再也无力修补。
爱新觉罗马背上得来江山,皇子自有骑马狩猎,记得再温和的野兽,濒临绝境时也会奋力反扑。
他与老八,身份与朝堂早已决定无法尽释前嫌,打压圈禁并不出乎意料。唯一拖出掌控的是老八福晋。
她本该随着老八圈禁籍籍无名度过余生。对于先帝亲口批下‘妒妇悍妻’之名的女人,苦守高墙了却残生已是念着她祖上功勋,法外施恩。可是知她居然老蚌生珠,一大把年纪了还不知羞,拉着老八干那事儿——难怪刘声芳老说老八肾精亏虚,阴阳两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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