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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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的,他就会开始觉得自己贱,觉得对不起他,觉得太不公平。分开了,才想起一个人的好,这不是贱,又是什么?
为了让自己的日子真的像云一鹤所说的那样“好好过”,为了维持住这个家,也为了女儿的将来,他开始接各种额外的工作,许林君缠着他逼着他买新房子,换新车,他得为这些多赚些钱。
就算有些时候,忙到三更半夜,累成王八蛋一样回到家里时,他的妻,他孩子的母亲,又不知去哪儿参加酒会舞会茶话会了。
他不能睡,他要醒着,因为等聚会散了,他得准时过去接那个浓妆艳抹香气逼人的女人回家。
他真的觉得太累了。
更累的,是那个婚前就一直在作祟的前男友,婚后还是没有完全消失。
也许人生就是这么不如意吧,你想要好好过了,可别人不让你好好过,你想要珍惜谁,可这个谁并不珍惜你。
当第一场激烈争吵爆发,当韩峻熹终于急了眼,质问对方怎么就不能踏踏实实过日子,怎么一家子人一块儿伺候你你都不知道感恩,怎么连女儿还这么小正是最需要你的时候都不考虑……对方回应给他的,只是更高的音量,更尖锐的谩骂,和丝毫不讲道理的摔门离去。
争吵有了开始,就好像没了终结的那天,愈演愈烈达到某种极限后,日子,也就不用过了。
他们终于协议离婚。
许林君彻底离开他的那天,是2015年十一。
别人家高高兴兴玩玩闹闹吃吃喝喝,韩峻熹开着车,把那个已经不再跟他说话的女人,送回了娘家。
对方带走了孩子,这是法院宣判的结果,只因为他是个总要东奔西跑的摄影师。当韩峻熹眼看着女儿冲他张着小手哭着不肯走时,强忍着心痛哀求她好好照顾佳萤时,对方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丢给他一句“你先问问她是不是你的种吧”。
韩峻熹,作为一个男人,失败到极限,压抑到谷底。
他被他自己的抉择狠狠摆了一道,而让他打落门牙往肚里咽,硬是忍了、认了,一声不吭的,还是他那该死的骄傲。
他用骄傲麻醉自己,欺骗自己,佯装可以英雄气短,不必儿女情长,若真不是他的种,也没什么可意外的,不是他的,不该是他的,他不要,也就是了。可是……在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时,当他抱着枕头假设那就是他的女儿,是“照亮他生命的,最美好的那一点萤火”时,他英雄气短的眼泪,透着的全是儿女情长。
而当他痛苦过怨恨过咬牙切齿过之后,他还是会想起也许本该被他遗忘的云一鹤。
他真的会想起他,特别想,无法控制地想。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以为自己会慢慢好起来,父母也是那么劝他那么告诉他的,可剧情,还是朝着他最怕,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下去了。
转眼,是第二年春节,本来买了礼物,带了压岁钱,要去看看女儿时,走在前妻娘家楼下的小花园里,他却看到了最让他瞬间崩溃的一幕。
穿着皮草大衣的女人还是那么漂亮,而跟在身后的,那个穿着已经不合身的小棉衣,瘦瘦的,脏脏的孩子,就是他亲自给取了名字的女儿,他的佳萤。
小姑娘追不上母亲的脚步,就要被催促责骂,急匆匆哭着追时摔倒了,母亲都不肯弯腰去抱,去扶。
那一刻,韩峻熹所有的,所有的忍耐,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悲痛,所有百味杂陈的酸楚,突破了极限,撞碎了临界点。
他疯了一样丢下手里的东西跑过去,冲过去,先是弯腰一手抄起女儿死死搂在怀里,紧跟着,就在那个惊讶中愣在原地的女人注视下,几步跨过来,扬起手,违背了他平生坚持的决不能打女人的信条,用足了力气,像是要把命都豁出去,更像是要夺对方性命似的,甩了对方一个响亮的耳光。
女人就像是影视剧里演的那样,整个人跌倒在地,摔断了鞋跟,弄脏了皮草,嘴角出了血,脸上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浮现了一个殷红的巴掌印子。
韩峻熹死死盯着她,一字一顿告诉她,孩子我带走,以后你再出现,我把你整张脸扯下来撕烂了喂狗。
他音量不高,语气不重,但是当真的程度,吓住了本来还想闹事的许林君。
全身僵硬移动也不敢动的女人,到后来什么时候滚起来的,韩峻熹不知道,更不想知道,他就抱着哭个没完的佳萤,转过身,大步朝自己停车的地方走去。
女儿抓着他的头发哭,揪着他的衣领哭,声嘶力竭喊他爸爸,如同在用这种唯一的途径质问为何之前要丢下她。
韩峻熹回到车里,坐在驾驶位上,抱着比同龄的孩子都要瘦小枯干的女儿,哄她,给她唱歌,唱自己小时候母亲唱给他的那首《亲爱的小孩》,用他低哑的粗糙的嗓音轻轻唱,那女儿还在襁褓之中时,他就一直唱的催眠曲。而当佳萤真的安静下来,软在他怀里,靠在他肩上睡着,他自己,已经哭到全身颤抖,连车钥匙都插不进锁孔了。
缓了多久他才缓过来?已经无从记起,但他最终把车开回了家,把孩子交给了父母。
他讲了所有经过,母亲看着缩在他外套里的孩子,沉默中抿了嘴唇,掉了眼泪,父亲则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他说你之前干过好多错事,可这回,你做得对,爸妈给你撑腰,孩子咱们留下,咱谁也不给!
那一刻,韩峻熹觉得,他是有史以来,最失败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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