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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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秋向来平静的面容上几经变幻,脑中已然乱作一团,这样炸裂的信息令她一时手脚发麻,思维混沌。
间阡平心思多,她的话按理卞秋是不信的,可是那封信摆在那裡,的的确确是兄长的字迹,还有前些时日,两人间若有若无的暧昧,卞秋亦是看在眼裡的。
将人放走,若是她信错瞭,那最多是她一人受大公子责罚,便是赔瞭命,也隻她一人而已。
留下她,若是她想错瞭,却是如她所言,她的兄长,她唯一的亲人,以及或许存在于间阡平腹中的兄长的子嗣,都会因此而亡。而兄长被大公子所杀,大公子日后便是她的杀兄仇人,她又如何能再留在这裡,留在大公子的身边。害死兄长,又无傢可归,再无脸见大公子,这样的她活于这世间又有何用?
卞秋心乱如麻,而间阡平又在耳边不停催促,她不由捂住耳朵,紧闭双眼,却依旧没法停止内心的挣扎。
间阡平将那一盘糕点端起,递到瞭她的面前,低声道:“卞秋,吃吧,你没的选的。”
恍惚间,她似乎有瞭决断。
江曦带人往常沙潜行,到瞭半路,心下的担忧到瞭顶点。
自他将心中之人重新带回到身边,这还是第一次分离,虽然明知她在自己的府邸中,身边有三个会武艺的女子跟随,可依旧隐隐的冒出瞭几分不安。
江晨望著江曦因为赶路和忧心而带瞭风尘的模样,也看出江曦心中的牵挂。
而江曦到底没能战胜心中的心魔,将议事的重任托予瞭江晨,带瞭几个护卫,独自往江夏疾驰而去。
于是在离开江夏的第四日清晨,天还未亮,江曦带著几个护卫便回到瞭江夏的府邸。
寂静的夜裡,偌大的府院内,乌鸦鸦跪瞭一地的人。
江曦一双好看的眸子仿佛载瞭暴风雨般阴沉,颀长的身形立在大厅之内,听完瞭卞秋叙述始末,目光一个个的扫过衆人,最终落回在瞭卞秋的面上。
“流萤飞雪已然不在,隻有你自己守在她身边,这时候她递给你的吃食,你竟会毫不犹豫的便吃瞭下去……卞秋,你对她,何时起这般没有防备瞭?”
卞秋跪于地上,躬著身子,置于膝上的手渐渐拧瞭紧。
江曦目光凛冽,厉声道:“说,你为何要助她,她到底去瞭哪?”
卞秋不语,边上的卞夏向来平静无波的面容却是带瞭几分忧虑,他心知大公子于间阡平之事上做事向来无所顾忌,自傢妹子此番怕是难以善瞭,立即上前几步在她面前蹲下身子,劝道:“你自小对花生的味道便很是敏感,绝不可能误食到足以晕厥的量。阿秋,你好糊涂!你怎能做出背叛大公子之事!如今夫人才走瞭几个时辰,若你道出她的去向,此时还不晚!”
间阡平前一日刚入夜时离的府,如今夜已过半,再过几个时辰天就亮瞭,而被管事派出去搜寻的几队人马至今还没有消息。
江夏四通八达,水陆两通,乃是交通便利之地,如若她在外间有人接应,并不似新梁般易寻。
卞秋缓缓抬头望向卞夏,目光微动,低声道:“兄长说我糊涂……难道你自己就没做下糊涂事吗?”
话语裡明显意有所指。
卞夏一脸迷茫,仔细想瞭一番,也没能明白卞秋所意为何。
而卞秋便在卞夏这阵阵迷茫中,渐渐明白瞭自己是受瞭骗瞭。
她喉间微动,自嘲嗤笑瞭一声,朝著江曦伏身跪拜,哽咽著道:“卞秋受人蛊惑犯下大错!”
于是将两人的对话原原本本的向江曦讲述瞭。
“……事情便是如此。隻是我确不知夫人往何处逃去,隻知晓,她曾说她已安排好瞭一切。”
一边的卞夏面色几变,面向江曦同样跪瞭下来,扬声道:“我与夫人间清清白白,请大公子明鉴!”随即把之前与间阡平几番来往之事尽数讲瞭。
立于江曦身侧的沉维听罢来龙去脉,无奈摇头道:“卞秋,你看的那封信定然不是卞夏所书。”
跪于地上的兄妹二人一同抬头,不解的看向他。
沉维抚瞭抚额,叹道:“这信上的内容摘自前朝文学大傢赵奉写的《与妻书》,赵奉此人虽于文学深有造诣,但带兵打仗却是一窍不通,彼时其随军出征,不听主将之令,致使城池失守,死伤惨重,于是深感懊悔自责,写下这封与妻书,表明自己欲出傢礼佛抵过之心,你念这一段,隻是从原信中截的一小片段。若此信当真是卞夏所书,即将决别,为何不写些真心之言,反要借他人之辞?”
沉维心下叹息,《与妻书》因其言辞华丽,措句优美,本是名篇,但奈何卞氏兄妹书读的并不多,没听过这一篇。
其实卞夏一事上,并不难想通,卞夏和间阡平之间向无往来,怎麽可能有什麽首尾,何况依卞夏的性子,平日裡漂亮的贵傢女子没少见,却也没见他多看过一眼,那些让卞秋觉得暧昧的举止,多半是间阡平故意做给她看的。
再联想这信为何要借《与妻书》的这一段,也不难猜,间阡平隻怕是没这个本事将卞夏的字体临摹的以假乱真,这写信之人,应是个与卞夏的熟识,而间阡平与此人也识得,她想让此人帮她以卞夏的字体写一封会让卞秋误解二人关系的信,可又不好明说,思来想去,找到瞭《与妻书》中的这一段,托是抄些辞藻华丽的名篇,对方便也不会起疑。
到底是做过官的,心思灵巧,竟想出这样的法子。
想到瞭这裡,沉维暗裡打量瞭江曦。其实依著江曦的才智,这些他能想到的,大公子大抵也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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