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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叔只告诉过她,如果他死了,就拿着信物去望京南下坊兴源当铺找竹先生,会有人替他照顾她。至于这句诗的来处她并不知道。不弃愣了半晌说道:“你既然不是竹先生,就不是我要找的人。”
海伯凝视着不弃突问道:“九少爷还好吗?”
不弃一呆,他说的九少爷是九叔?她试探的问道:“你认识花九?”
听到这句话海伯从凳子上蹭地站了起来,眼里放着希翼的光,连佝偻的背都打直了些。他急声问道:“他在哪儿?他终于肯回来了?天可怜见,老奴不死心的在望京城等了一年又一年,就盼着九少爷哪天会出现!”
见海伯这么兴奋,不弃不禁有些难过。她轻声说:“如果你说的九少爷是花九叔的话,他已经过世了。我六岁时下了场大雪,他,他就去了。”
海伯犹如挨了当头一棒,无力的坐下。他的眼神顿时失了光彩,突然间又老了十岁似的,背比初见他时驼得更厉害。他喃喃地说:“少爷啊,你叫老奴怎么忍心回去见老爷?”两行浊泪从他眼中簌簌落下,显然已是伤心到了极点。
不弃在旁边有点害怕的看着他说道:“九叔说不定不是你嘴里的少爷呢,掌柜的你别太伤心了”
“是他!不是他,就绝不会知道这句诗,绝不会让你来当铺找竹先生。”海伯斩钉截铁的说道。
海伯能接住九叔说的下一句诗,他也知道竹先生。听到九叔去世,海伯的悲伤不是假扮出来的。他这么肯定,那么他一定知道竹先生在哪里了。不弃心里盘算良久,又问了一遍:“九叔有件东西叫我交给竹先生。你既然认识九叔,能不能告诉我竹先生在哪里?”
海伯抹了泪,再看不弃时似在她脸上找寻着什么,看得极为仔细。那目光像一个视力不好的人拈了线找针眼似的专注。
不弃眨了眨眼,心头惴惴。
“孩子,快把你九叔给你的东西给海伯瞧瞧!”
“九叔说让我找竹先生。东西要交给他。”
海伯心头一酸,哽咽道:“你知道你九叔为何叫花九吗?他的名字叫九华呀!是朱家九代单传的独子。他叫你找竹先生,就是让你找朱府。这兴源当铺,是朱府开的呀!”
朱府?花九,九华?九叔姓朱,叫朱九华?不弃懵懂地望着落泪的海伯。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九叔让她找竹先生,这个竹与朱是同一个意思?
海伯双手颤,激动地连比带划地说:“你九叔让你带给竹先生的是不是一颗珠子?黑玄铁的珠子?”
不弃此时才真正相信了海伯的话。为什么九叔不肯明白一点告诉她呢?当时在他眼中,她只是个五六岁大的孩子吗?她打开锦盒,拿出陶钵来说:“这是九叔讨饭用的陶钵,他把它烧在里面了。”
她抚摸着陶钵有些不舍。在海伯期待的目光下不弃决绝地拿起它往地下一摔。陶钵应声而碎,不弃蹲在地上捡起陶钵厚实的底部用力敲打,从中捡起了一颗黑色的珠子。通体黝黑,放在掌心比普通的铁珠略重。上面刻有精巧繁复的花纹。
花九把珠子烧进陶钵的时候不弃还小,她并没有仔细看过这颗珠子。现在拿起来就着灯笼的微光一看,珠子中心有个孔洞,表面除了刻有花纹外,还刻有一个阴文的朱字与九华二字。和海伯所说一分也不差。
陶钵的秘(7)
可是九叔真是就是朱九华吗?他的脸永远都是肮兮兮的,长纠结在一起用手指都理不顺。一年四季再没有第二件可以更换的衣裳。夏天露肉,冬天多披层麻袋破布就成了棉衣。天气暖和的春日,他把陶钵往身前一放,悠然地坐在桥头捉蚤子。听着指甲挤破蚤子出的脆响声他就得意得合不拢嘴。这样一个破魄的乞丐,会是大户人家的少爷?
海伯指着不弃手中的珠子声音都在抖:“是它!你看,上面是不是有朱九华三字?这是少爷的信物,少爷凭这个黑玄珠可以提取朱府所有店铺的银子。他至少,至少可以提走五百万两现银!”
五百万两银子?!不弃看着手心里的黑玄珠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五百万两啊!顿顿吃阳春面可以吃到下下下辈子!可以砸死她一百次!哦,不,可以砸死她一千次!她倒吸一口凉气。
曾经有好心人让老板煮得两碗阳春面送给她和花九。他们蹲在面馆外的街沿边狼吞虎咽。吃完花九一抹嘴笑着说:“这样的好主顾明儿还会不会有啊?每天都能吃上碗阳春面就好喽!”每天他都会带着她到镇上酒楼后门的泔水缸里掏泔水。偶尔捞得只没啃完的鸡腿,两人像过年似的高兴。
眼泪一点点润湿了不弃的眼睛。她吸了吸鼻子,实在不明白她的九叔究竟是为了什么,宁肯做低贱的乞丐养活她,也不肯用黑玄珠到朱府的店铺里提点银子过好日子。
如果能有钱,他还会病了没钱看大夫抓药?他还会在那个大雪之夜抗不住寒冷与病痛死掉?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想到能提百万银钱的九叔是因为穷困潦倒饥寒病痛而死,她的心就像被猫挠破了似的痛。不弃缓缓蹲在地上,哀哀的哭起来。
最后一年的冬天,他用瘦骨嶙峋的手抓着她喘着气说:“不弃啊,九叔对不住你,没让你过一天好日子。九叔死了你去找竹先生,竹先生会照顾你,会像九叔一样疼你。你答应九叔,你一定去,你答应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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