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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刻买得起,但他还是没买。
还有那么多需要花钱的地方,车、车位、婚宴、房贷,他和唐亦宁的工作还没稳定下来,前途未知,现在的他,真的狠不下心花一个月的工资去买一条项链。
一万五,都够包上家里的那个阳台。
来舟市的第二天,江刻和唐亦宁坐船去岛上拜佛。
天公作美,这一天天蓝云白,太阳高照,两人拿着景区地图,逐一游览那佛教胜地里的各处景点,还去各个大殿拜佛许愿。
其实,江刻和唐亦宁都没有宗教信仰,纯粹是抱着游览的态度去跪拜各方神佛。他们学着边上游客的样子,点香,跪拜,许愿,完了往功德箱里塞上一张小面额纸币。
江刻还求了三张平安符,唐亦宁问他是为谁而求,江刻说:“一张给你,一张给你爸妈,还有一张……给沈莹真。”
他们坐在景区的一棵大树底下,吃着从小卖部买来的玉米棒,江刻垂着眼,说:“我去看过沈莹真了。”
唐亦宁惊讶地问:“什么时候?”
江刻说:“就是喝酒那天,我去宴会厅前刚去过医院。”
唐亦宁向他坐过去一些,将身子靠在他身上,江刻说:“她瘦了好多,变得很老,我差点没认出来。”
唐亦宁说:“她会好起来的。”
“为什么生病的人会是她?”江刻想不通,“她今年九月才满六十,都不算老啊。”
唐亦宁说:“生病这种事很难说。我爸有个从初中开始就很要好的朋友,以前常来我家吃饭。我爸生病时才四十四,那个叔叔三天两头来看我爸,为我爸感到可惜,觉得他年纪那么轻就生了这样的病。没想到,三年后这个叔叔查出肝癌晚期,没撑过三个月就去了,走的时候还没满四十八,他小孩都还没高考。他的老婆哭着和我妈妈说,还不如我爸这样的硬毛病呢,也就是影响生活质量,照顾得好,也能长寿。”
江刻搂住唐亦宁的肩,说:“临走前,我想再去看一次沈莹真,你陪我一起去,好吗?”
唐亦宁说:“好啊,可芯说阿姨年前就出院了,一直在家里休养。”
“今年过年,那三家人估计没聚。”江刻说,“没人给我打电话,都没叫我回去吃饭,大概知道打了也是白打。”
唐亦宁说:“那不正好么?你以后也不要回去了,咱们自己过年过节,干吗要回去找气受?”
“嗯。”江刻也是这么想的,他很庆幸,唐亦宁从没劝过他与家人和解。如果她劝了,江刻简直要疯,那一家子奇葩,还有什么好和解的?他也不惦记他们的财产,只求这辈子再也不和他们有瓜葛。
除了沈莹真,这个和他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女人。
江刻最恨的是江可聪,最怨的是沈莹真,最惦记的,其实也是她。
小时候他无论如何都理解不了沈莹真对他的抛弃,那份怨恨绵延数年,贯穿了他整个少年时期。一直到和唐亦宁结婚后,他才认真地思考,如果当初是他处在沈莹真的立场,他会怎么做呢?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似乎,把江刻送回亲生父母身边,就是个最优解。
谁能料到江刻会在父母家待得那么痛苦?谁会想到江可聪会那么变态?但凡江可聪能正常一点,江岳河和郑馥玲能公平一些,江刻的处境都不会那么艰难。
“啊!”唐亦宁想起一件事,“那本相册呢?我后来都没看到,你看过了吗?”
江刻说:“看过了,我藏起来了,里面都是我的黑历史,不给你看。”
“晚啦!我从头到尾都看过了。”唐亦宁说,“沈阿姨说里面有一张合影,让我先藏起来不要给你看,我那天走得急,忘了拿出来,你看到了吗?可别撕了啊!”
“我看到了。”江刻缓缓地眨眼,“是我八岁生日时拍的合影,怎么只有一张?其他的呢?”
唐亦宁说:“其他的,她说她自己保管,如果你想要……以后再给你。”
以后?江刻知道是什么时候,那还是不要给他比较好,他一点儿也不着急。
头顶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江刻抬起头,看阳光穿透枝丫洒到他们身上,在地上投出斑斓的树影。
他啃完最后一口玉米棒,让唐亦宁举高左手,和他的左手搁在一起,能看到两枚戒指。江刻用那片绿叶做背景,拍下了两只手,说:“我决定,换个微信头像。”
唐亦宁曾经觉得江刻冷心冷肺,那颗坚硬的心怎么捂都捂不热,现在她知道了,一个头像用了七年都不换的人,其实很念旧,还长情。
从舟市回到钱塘后,唐亦宁陪江刻去看望了一次沈莹真。
江岳山在上班,这一年也要退休了,江可芯还在家放寒假,像个小主人似的招待江刻和唐亦宁,给他们泡茶拿水果。
江岳山这些年另购过一套房产,在郊区,面积比较大,准备退休后去养老,一家三口目前住着的还是老房。
江可芯住的那个小房间,曾经是江刻的卧室,江刻离开后,被江岳山重装修过,早就没了过去的模样。
唐亦宁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房间就是典型的少女闺房。她看过那本相册,有几张照片的背景就是在这个房间,能大概地看出布局。
唐亦宁闭上眼想象了一下,小学生江刻就是在这个卧室睡觉、玩耍、做作业,他留着短短的碎,长着一张小帅脸,个头还不高,身子骨瘦瘦的,听到妈妈在客厅喊“小刻,吃饭啦”,小江刻就从椅子上爬下来,一边应着“来啦”,一边快乐地跑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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