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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姐赶紧问,“为什么啊?还有救吗?”
“当今皇上践祚四年,治世手段雷厉风行,却颇有仁君之风。”想当初打倒皎仁甫这棵大树,也只把他配到边疆,“如果何家舍得出点钱,应当不至于领死刑,私酿这个数目,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也还未大量卖出。”
最后沈氏确实免了死刑,但代价也不小,铺子盘出,家财变卖,死罪免了,活罪难逃,沈氏和丈夫被判徒三年,加配役两年。何婉儿自然也入不了宫了,和长兄搬到了外城的老宅去。而那铺子,花费一番功夫,如愿以偿地落到皎然手里。
不过这都是后话。
但这一日之后,何婉儿没少往酒馆跑,因着嘴无亲娘之长袖善舞,手脚无亲爹之埋头肯干,无才无能,难找个应心活计,才整日求到皎然跟前来。
皎然看着眼前活生生一个被“女子无才便是德”荼毒的例子,难免恻隐,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便收她当学徒,正好酒馆里也缺人。说到底,皎然还是对沈氏有愧疚之心,想着弥补在何婉儿身上。
若叫彩絮儿来说,何婉儿哪是找不到活计,那就是眼高手低的主儿。本就不是千金的命,却端着千金的傲气,寻个女红的活儿,再不济去大酒楼当个伴舞,还能饿死不成,怎么就像狗皮膏药一样贴上她家小姐了?
在彩絮儿心里,皎然那才是真正的千金呢。怎么没见她败落后饿死自个儿了?
不过,这也都是后话。
当下暑夏将至,天气炎蒸,花影高墙,蝉急风静,人们食欲懈怠,能躺则不动,克化也差,油腻的吃食看着便索然无味。
皎然也畏热,寻思着如今酒馆人手足够,顺势而为将菜单做了改进。一是实在没胃口,二是先试试水,等和隔壁打通,酒馆扩充,以前的小酒食自然也是不够用了。
本朝人民爱饮酒,已经到了和“柴米油盐酱醋茶”一样的地位,这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前世的广式茶点。读大学那会儿,宿舍的人周末早晨除了在睡懒觉,便是在早起去广式酒家吃早茶的路上。一伙人点上一桌精致小巧的早点,说说笑笑吃吃停停能坐到午后。
“姑娘,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开心?”彩絮儿叫回一边捏着馅皮,一边嘴角还带着笑的皎然。这主心骨不动,她们这群打下手的,完全摸不着头脑下一步怎么做啊,她以前怎么没现,自家小姐不仅上得厅堂,还下得厨房咧。
“没什么,想起以前的事。”
皎然回过神,指挥姚姐将荸荠、甘荀切成碎粒。
“彩絮儿,把昨晚腌制的虾仁取来。”
这虾仁一半剁泥,一半切成指头大小,提前腌制,虾泥和荸荠甘荀碎粒混匀,加芝麻油和盐搅拌到出胶,再加虾仁继续搅拌,这活就落到了何婉儿手上。
“然姐姐,要何时才能出胶啊?”何婉儿放下手中的大盆,向皎然抱怨道。
皎然还没开口,彩絮儿便斜睨了她一眼,“要不我们换换?你来揉面擀面皮?”
何婉儿又拿起筷子搅拌起来,但由奢入俭难,即使有了吃苦的心,一时半会心里也难认命,何婉儿忍不住挑挑拣拣道,“然姐姐,这衣罩子也太闷了,我能不能不穿呀?”
这衣罩子便是后世的围裙,不过被皎然稍加改装,不止有前襟,还加了束袖,将前身遮得严严实实,只在后面系带,所以难免是有点闷。
“不穿也行,可回头衣裳沾上粉面油垢,可就难洗了。”皎然见何婉儿额头空空,取来一条束巾,“衣罩子随你,但这头巾不能不戴,要是吃食里混点面粉丝,可就倒胃口了。”
彩絮儿一贯觉着自家小姐要是想治人,法子比她高明一百倍,听完皎然的话,忍住偷笑,在皎然的指导下继续揉面,擀成一张张又薄又圆的面皮。
“哎哟,又破了。”彩絮儿懊恼道。
皎然笑着给她们做示范,“这面皮用的是澄粉,和寻常饺子皮不同,不能撑开,很容易破,像这样。”皎然边说着,利落地折上几个褶子,一个肥嘟嘟的虾饺便包好了。
何婉儿看着一盘盘虾饺,瞧着还真不打眼,不过第一笼出锅后,蒸屉上一个个晶莹剔透,白里透粉,甫一见就让人食指大动。
咬下去轻轻一弹,水晶皮的柔韧和馅料的鲜甜,口感更是回味无穷。心里不由想,难怪这短短几个月,酒馆就能起死回生呢。
其实何婉儿只看到表象,看不到的是皎然在人后的挣扎,她也是摸着石头过河,一边走着一边打算,距离她想要的目标,还有很远很远。
而早茶的特点在于种类多,皎然一时达不到那样的规模,只能就着挑,一日做两个菜,慢慢也就轮完一圈了。
除了虾饺,这第一日还做了一道豉汁蒸排骨。一份“够劲”的豉汁蒸排骨,排骨要蒸得骨肉分离,不塞牙却还有嚼头。底盘铺上一层香芋,最后出锅时,连香芋片都会被抢光。
“姑娘,你怎么会做这样精致的小食呀?”彩絮儿问道。
额……这可就难解释了。
“是以前在皎府时,偶然在父亲书房的古籍里看到的。”为了加强说服力,皎然引经据典地搬出典故来,试图转移她们的注意力,“前朝有皇帝微服私访,在茶馆吃得此物,惊叹不已,便带回皇宫,不过他带回此物,也在民间留下有的习俗,说是侍从在茶馆给他倒茶时,不能泄露身份,但又不能不顾礼仪,便双手弯曲,以手指叩桌面来取代磕头,从此茶馆里便有了这样的习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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