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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她在行卷上写的那些批注,他不禁纳闷,她的点评很有见地,虽不曾旁征博引,却也给他博览群书的感觉,想来平日她看的也不只这些。
正思忖着,书架与墙壁的夹缝里有一物忽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定睛一看,似乎是锦缎书囊包裹着的一卷书,那紫色小团窠宫锦怎么看怎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仿佛有一道电光在他脑海中闪过,这不是他用来装《列女传》图的书囊么?
他有些狐疑,伸手去抽那卷轴,却发现它死死卡在书架和墙壁之间,他用了点力抽出来,打开锦囊,一看裱绫和紫檀木轴,果然都是他常用之物。
尉迟越心一沉,抽开丝绳,展开卷轴,熟悉的字迹出现在眼前,因为长时间挤在墙与书架之间,画上已经多了几道印痕。
这是他百忙之中熬了两夜画出来的,寄寓着他对这桩婚事的期冀,甚至可算作定情信物,她这样弃之如敝帚地对待他的画,那她对他这个人呢?
第32章胁迫
尉迟越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迹,这念头一旦在他心底生了根,便像野草一般疯长,回想今世以来的种种,一切都在印证他此时的猜测。
她大婚第一夜不等他,不是为了养精蓄锐,只是不愿等他——也不在乎他是否会不悦,
她不等他用膳,也不是因为在贤妃宫里受了气,只是不在意他。
她不舍昼夜地埋头账簿,不是因为急于接手内务,而是以此为借口,逃避与他亲近。
尉迟越的心不断往下沉,他不由想起沈宜秋和宁十一在桃林中谈笑的模样,她带着薄红的双颊,水波漾漾的眼睛,腮边浅浅的笑窝,全都历历在目。
她与宁彦昭才是两情相悦……
窗外一声清脆的鸟鸣忽然唤回他的心神。
尉迟越松开握紧的手心,将那卷笑话似的《列女传》图重新卷好,缚住,放回锦囊中,然后按原样塞入书架与墙壁的缝隙里。
这些只不过是他的猜测,便是她一开始不情愿嫁他,如今成婚业已半月,他待她也算得体贴,说不定她已改了初衷也未可知。
究竟如何,还需见了沈氏多加留意,悉心求证。
尉迟越打定主意,便按捺住失望,静等沈氏归来,不成想等了约莫两刻钟,仍不见沈氏回凤仪馆。
他叫来一名宫人问道:“娘子何时出去的?”
那宫人答:“启禀殿下,娘子走了约莫有一个多时辰了。”
尉迟越觉察出不对来,不由想起昨夜的事,莫非还有后续?
他走出院子,对院外的沈家奴仆道:“带孤去你们老夫人的住处。”
此时沈宜秋正气定神闲地坐在青槐院正堂里,一边啜饮上好的阳羡茶,一边看着大伯母和三堂姊呼天抢地。
沈老夫人面色铁青地坐在一旁,时不时摇头叹气,自言自语:“家门不幸!家门不幸!”二房和四房两位夫人一坐一右,一个小声宽慰劝解,一个给她端茶顺气。
沈大郎垂首立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大伯母袁氏搂着女儿哭了一阵,拿帕子揩揩眼泪,膝行至婆母跟前,抱着她的双足道:“阿姑,看在阿袁这些年侍奉舅姑还算勤谨的份上,帮阿袁劝劝太子妃娘娘吧……阿袁只得这么一个女儿……”
长房两个年长的女儿都是庶出,袁氏嫁过来三年方才生下沈三娘,因而从小到大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养出了如今这副性子。
沈老夫人没好气地乜了她一眼:“就这一个女儿,叫你教成这样子,你有何颜面相求?”
沈三娘哭得几乎背过气去,抽噎着道:“……你……你们不必拦我……我……我没有……没有脸活下去……你们为何不……不让我死……”
沈宜秋放下茶杯,一手支颐。她这三堂姊上辈子嫁得早,倒是没什么机会领教。不成想闹将起来倒也豁得出去。
沈老夫人气得将手里的杯子朝孙女头上摔去:“死了倒好!让她去死,死了清净!我沈家没你这样的不肖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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