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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呜咽，齐腰的杂草在风中如波浪般起伏。雁初停住脚步，弯腰捡起一块沙土。没有泪，泪早已流尽。怎么能原谅？怎么能放弃？害死她的亲人，抢走他们的东西，心安理得享受荣华富贵？做梦！他们做梦！手用力，沙土立即散开，点点被风吹落，雁初抱着头蹲下。她那么蠢啊，蠢到以为那个男人是她的全部！蠢到相信他夜不归宿编造的谎话，蠢到以为他对她多少会有一丝感情！蠢到失去亲人还信任他！浅蓝色下摆映入眼帘，半露出白锻靴面。&ldo;越夕落不会哭。&rdo;雁初茫然地仰起脸，暮色朦胧，看不清他的脸。&ldo;你会如愿以偿的。&rdo;来自头顶的声音，犹如审判，让她的心陡然间落地，踏踏实实，素日里对他所怀的那些畏惧尽数消失。雁初站起身：&ldo;嗯，会的。&rdo;她要让将那害死父兄的幕后之人拉下宝座，让他不得好死！萧齐不是一心重振云泽族吗，她偏要让他亲眼看着云泽族衰落！天已全黑，火堆很快升起，秋冬季节适宜打猎，很快雁初便猎了两只山鸡回来，干净利落地去毛剥皮，放到火上烤。西聆君看着她做完这些，道：&ldo;几时学会做这些了？&rdo;雁初小心翼翼地翻转手中山鸡肉，随口道：&ldo;当年我只爱练刀法，父亲和大哥都纵着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直到遇上萧齐后，才匆匆忙忙地学烧菜料理家事的。&rdo;她微微低头：&ldo;那时候满心眼里都是他，想亲手为他烧可口的饭菜，想为他生儿育女……他喜欢什么，我便做什么。&rdo;火光忽明忽暗，西聆君脸上神色不辨。雁初道：&ldo;年少时糊涂，让西聆君笑话。&rdo;西聆君道：&ldo;冷血的报复，能解你之恨？&rdo;雁初听得一愣，当即冷了脸，愤然：&ldo;报该报之仇，在西聆君眼里是冷血，那用妻子全家性命去博取前程，与外面的女人偷情放弃妻子性命的做法又算什么？&rdo;西聆君道：&ldo;妻子？&rdo;这个称呼别人听来没什么，然而女人都是敏感的，此时他刻意强调，雁初听来只觉得话中似有所指，从来没有得到丈夫，对一个女人来讲简直是最大的嘲笑，雁初顿时涨红脸，既羞且恼，偏又不好发作。西聆君提醒她：&ldo;可以吃了。&rdo;浓浓的肉香飘散，雁初这才发现山鸡已烤好，见他伸手示意，她终究迟疑着递了过去。西聆君只略尝了点就丢下，依旧是烟火气不沾的样子：&ldo;萧齐选秦川琉羽，是为明智。&rdo;再受奚落，雁初气闷难当：&ldo;他为越军娶我也罢，我还是他的王妃，秦川琉羽再得宠又如何，我从没把她放眼里，秦川琉林死了，他还不是照样护着我？&rdo;西聆君道：&ldo;凭自伤换取内疚？&rdo;雁初道：&ldo;那又怎样？只要我钩钩手指，他照样会什么都听我的，只要我愿意，我的儿子就是将来的世子。&rdo;西聆君&ldo;哦&rdo;了声：&ldo;你可以再钩钩手指，说不定我也会听你的。&rdo;雁初怒视他。西聆君道：&ldo;没长进。&rdo;对上他的视线，雁初便知他是故意了，忍不住冷笑：&ldo;我自报复我的，与西聆君何干？&rdo;四周陷入沉寂。许久，他终于开口：&ldo;自然与我有关。&rdo;语气冷冷如夹风雪，含有薄怒。雁初立时清醒过来，知道他是真发怒了，但回顾所言并无过分之处，要说过分也是他才对，不知究竟哪里触了他的逆鳞。雁初虽觉懊恼，但想到是他轻辱在先，便有些拉不下脸，语气生硬地说道：&ldo;西聆君之恩，我时刻都记在心上，但你我之间不过是场交易，各取所需，西聆君又何必管我是怎样的人？&rdo;说完，她随意换了个姿势，合上眼睛。深秋时节露意极重，不知过了多久，火堆光芒渐暗，最后的温暖也在急剧减弱，山林里寒气逼人，浅蓝色长袍与黑色长发仿佛也被露水沾湿了，显得越发厚重。四下寂静无声，对面的人已沉沉睡去。衣袍摩擦发出轻响，西聆君缓步走到她面前。熟睡的人背倚树干，头微垂，呼吸声时轻时重时缓时急极不均匀，应是体弱的缘故。西聆君看了她许久，袖底掌心隐约闪现蓝光，清冷双眸中，怒火与无情杀机交错，他抬起左手，朝她头顶缓缓拍下。细密长睫被露染湿，分外柔弱可怜，此刻的她竟轻易失去了平日的警惕，身处险境却毫无察觉。&ldo;凤歧，我抓到只野鸡，我们烤了它吃。&rdo;&ldo;你会做？&rdo;&ldo;不会。&rdo;……&ldo;好香！原来你手艺这么好！以后你做饭吧。&rdo;她理所当然地使唤他。&ldo;那你做什么？&rdo;&ldo;我砍柴洗碗。&rdo;她信他是个寻常隐士，信任他的一切，他为了维持棋局决定放手，令她生恨，以至于做出疯狂的举动，狠狠地报复了他，也因此承受了他的怒气与惩罚，最后，她选择遗忘。掌心距她头顶不到三寸，即将决定她的生死。他猛地移开了手掌。冰寒的掌风释放，扫过旁边的火堆，凌厉如刀，霎时火星子飞溅，火堆几乎熄灭。他终是收了手，转身看向残焰，神色复杂。动静太大，雁初被惊醒：&ldo;西聆君？&rdo;西聆君&ldo;嗯&rdo;了声，在旁边坐下，漆黑双眸映照着微弱的火光，更加深邃，看不清里面究竟有些什么。心口隐隐作痛，雁初抬头望了眼黑沉沉的天，轻声道：&ldo;又要下雨了吧？&rdo;西聆君握住她的手，强大的力量源源送过去，护住残伤的心脉，使那因受寒而引起的疼痛逐渐减轻。雁初要抽手：&ldo;我……&rdo;&ldo;你已元气大伤，不宜再用火疗之术。&rdo;柔和的声音像是叹息，几乎令她忘记了屈辱与恼怒。他们曾经相识吧，却又是何种关系？越夕落怎么可能结识这个大名鼎鼎的人物？找不回残缺的记忆，看不清他的面目，隐者，皇者，温和中藏着冷酷，救她，威胁她，要她的身体，似是报复惩罚，又似关切，真真假假，孰真孰假，难以分辨。雁初也在想到底是哪句话惹怒了他，斟酌着说道：&ldo;无论是萧齐还是元君，雁初都不敢生出别的心思。&rdo;西聆君道：&ldo;你以为我在意？&rdo;雁初手一颤，勉强扯了扯嘴角：&ldo;西聆君何等身份，自然是……&rdo;&ldo;自然是在意。&rdo;他打断她，&ldo;我不喜欢自己的女人与别人有关系，无论她做了什么，是怎样的人。&rdo;她做得对与错，只能由他来处置。雁初明白他的意思，暗暗松了口气，心头又生出百般滋味，她与他有的本是最不堪的交易，实在算不上他的女人，但他说出来，她也不敢反对。两人再行几日便到达风火泽边缘，雁初已经确定萧齐并未派人追查自己下落了，然而她与西聆君同行原是为掩饰行踪，哪知到头来根本不必，之前的献身交易就显得讽刺了。再回想上次交易其实也是上当，雁初便怀疑西聆君早料到这个结果，他似乎惯会看她笑话，雁初忍不住留神观察，无奈那俊脸上半点痕迹不露，只得作罢。风火泽地近牧风国，焰脉从此泄，其中隐约可见星星点点的恶火燃烧，上空满布烟云，加上受附近风脉影响，助长火力，更加凶险。目的地已达，雁初拜别西聆君，客气地道谢。西聆君颔首道：&ldo;小心。&rdo;大仇未报，雁初当然不会再做没把握的事，想自己本属正宗焰国体质，且南王所赠之王佩上有火灵之气，护体自保应当无碍，反倒是他出身冰国。与此地属性相克，焰脉泄力何其强大，纵然道法再高也是不宜涉险的，只不知他究竟要办何事。念及此，雁初有意多停留了片刻，见他仍无表示，又不好多问，于是转身快步朝风火泽走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烟云之中。西聆君依旧站在原地，顷刻开口道：&ldo;元君还要继续跟下去？&rdo;&ldo;能发现我，你修为确实不差。&rdo;一道黑色身影果然自矮树后走出来，长睫盖住双眸，有邪魅妖光透出，果然是萧炎。西聆君道：&ldo;我的修为会增强，你却只能停留原地，你远不及我。&rdo;&ldo;你的自信令我赞叹。&rdo;萧炎望着雁初去的方向，奇怪地问：&ldo;你想利用她做什么？&rdo;&ldo;在她身上，你投入的兴趣过多了。&rdo;&ldo;与你有关系？&rdo;&ldo;适当收起兴趣，珍惜你此刻拥有的自由，这是我最后的忠告。&rdo;声音平静依旧，瞬息间，蓝袍隐去。&ldo;杀气藏得真好啊……想杀我吗？他没有必胜的把握呢。&rdo;萧炎摸摸额头，思索片刻，仍是一副不解的样子，他望着风火泽迟疑许久，最终还是转身掠走了。京城定王府书房内，萧齐与几名幕僚正商议事情，忽有一名侍者匆匆走进来，俯身至萧齐耳畔低声说了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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