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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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我这道门,就得好好吃苦了。都说练武的人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咱们商家也差不多,尤其是做生意的头一两年,要起早贪黑的,可别三天就叫苦。”
“我知道。”唐荼荼不怕这个苦,早睡早起多做事的生物钟她早已养成了。
华琼放下二郎腿,换去旁边一张太师椅,施施然地坐下,一抬下巴,“鞠个躬,叫我一声师父吧。”
唐荼荼没听明白:“娘……”
“别,别叫我娘!”
华琼蒲扇一扣,弯起眼睛笑:“要说天下豪商,我在里边估计排不上号。可在京城、尤其是这西市,我也算是人人都脸熟的大掌柜了。在外边你这么喊我‘娘’,谁也不敢难为你,你还能学到什么?”
——为什么需要别人为难我,才能学到东西?
唐荼荼迷惑不解,却听话地深深一躬,喊了声“师父”。
这拜师礼寒酸,师父也不讲究,等荼荼坐下,华琼张嘴就讲。
“从商,又叫做买卖,最简单地把这俩字破开,一为买,二为卖。这买与卖不光是客人与店家的事儿,单单放到店家身上,货源、原材、成本、铺面……全是买。”
“择地生财、择时卖货,销卖手段、留客本事……这是‘卖’的学问。”
“商之一道,下则富家,上则富国。老早以前都说商人是劣民、顽民,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才是国本,巴不得一个农民摊一亩地,东家种麦西家种粟,各家收完佃后剩的粮食还不够一年嚼头——后来统田产了,让擅长种地的去种地,商业大行其道,慢慢地不贬讽商人了。”
华琼这师父当得不到家,自己聊兴上来了,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讲着。好几句话的意思,唐荼荼还没大想明白,她就已经换到下一句了。
片儿汤话滚了一圈,华琼忽然停下来:“你记什么呢?”
唐荼荼握着根竹管笔奋笔疾书,说:“记笔记呀。娘你说得太快,我理解不透,记下来回去慢慢看。”
华琼无言。
家里子侄辈的孩子多,大哥二哥忙着天南海北地跑生意,他们两家的孩子从摸铜板儿、抓算盘开始,几乎全是华琼一手教出来的。
她见过认真听讲的侄儿侄女,没见过这样拿个本子做笔记的。
华琼:“快合上吧,咱们去街上溜达,坐在屋里能学到什么。”
叶三峰抻着筋骨站起来,打了个呵欠,拖着两条长腿跟上来了。
“叶先生睡醒了?”
华琼客客气气与他说:“二丫头不笨,就是学得慢,我这几日忙,没空一天十二个时辰带着她,只好劳烦先生点拨了。”
叶三峰笑道:“不麻烦,这几年没什么有意思的事儿,人都惫懒了,也该松松筋骨了。”
他两人说话云遮雾绕的,唐荼荼瞧她娘对叶先生客客气气,不像是对着一个被她派去唐家盯梢的雇工,而像对着个身份等平的人物。
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她留了个心眼,跟着母亲和叶先生出了门。
母女俩踱着步子在街上走。一路走,华琼一路给她讲。
这条街是华家最早买下来的那条街,华琼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早已对各家店铺如数家珍。
“西市上,数杂货铺子最多,杂货没多少讲究,什么零碎都有,从头绳、皂角、米筛子、花盆、恭桶刷子,一家店里都能叫你买齐了——这样的杂货铺不需要动脑子经营,闭着眼睛进货就行了,卖不出去也不怕,三年五载的总能卖出去。”
“但滞留在店里的货物,全是银子买来的,这一滞留,就相当于是一大笔本该流通在外的钱,全抓在手里没用到;再换个说法,就好比你有一百两银子的本钱,只十两是有效流通的,剩下九十两藏在铺子里成了死钱——走货慢,银子流通得慢,所以杂货铺子赚钱也最慢。”
“这样的经营办法,保本儿,也安全,但干一辈子,也就是个卖杂货的铺子。要想赚快钱,赚大钱,就得避开这样的经营办法,得做紧俏货、时兴货,充分调动钱去生钱。”
唐荼荼听得连连点头,这个她听懂了。
“有特产的卖特产;有一技之长的,卖的就是这一技——你看句老爷他家做瓷器,卖得最好的薄胎瓷,是早年他家一位老祖宗从景德镇偷师学来的,后人发扬光大,以一套五色釉彩破开了销路,在北方一跃变成了有名的瓷家。”
“杭州还有个张小泉剪刀铺,一个卖铁剪的,铺子开遍了江南十一府。铸着他家名号的剪子,几乎成了杭州府的一绝,往来商旅都要买上几把带回家乡——这也是一技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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