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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初的時候,有兩個隸臣同時作證,他二人是先後進入此間茅房的,彼此打過照面。他們進去時,確定裡面沒別人,排除了有人提前在茅房等死者。
兇手絕不會提前躲在茅坑、糞池裡。茅坑窄短,藏不了人;如果藏在坑後糞池中,工地無法洗澡,那兇手身上必定極臭,一下就暴露了。
所以作案嫌疑人,就從子時初這兩個隸臣開始,到寅時初截止,期間所有進過這間茅廁的隸臣,都要站出來接受排查、互相舉證。撒謊隱瞞者,被舉報後將視為此兇案的同謀。
鄉兵的宿處、隸妾的宿處全是跟隸臣分開的,鄉兵定時的巡邏為十人一隊出動,互相皆可作證,因此鄉兵、隸妾作案的嫌疑皆可排除。
修路修出人命案,任溯之近兩年是甭想升遷了,氣的他直呼倒霉:「還挺賊,專門挑老子不在的時候作案!嘖,別動,你繼續說說你的看法。」罵人不耽誤他給桓真梳頭,拽的少年的眼尾都畸形了。
從發現屍體到現在,光線不明,精力又都投入到鎖定嫌疑人範圍上,有用的線索很少。桓真如實道:「亭長都看不出什麼,我更看不出什麼了。不過出了這等事,鄉正、縣令史肯定要來趟賈舍村的,他們來之前,咱們噝……亭長大人得辦好兩件事,一是找到兇器;二是把兇犯嫌疑範圍儘量縮小。亭長大人要是能在令史來之前就把兇手查出來,說不定不會被問責。」
任溯之氣悶的「唔」一聲,來到屍體前,顧不得臭,擺弄著頭、頸部仔細查驗,說道:「舌、牙齒都有咬的痕跡,眼球血絲嚴重,身上的幾處剮蹭不嚴重,不好說是幹活時落下的,還是死前掙扎的。」
桓真也過來,捂著口鼻。
任溯之不滿的瞪一眼,繼續查驗:「指甲完好,指縫除了污物,看不出別的。創口在頸中間位置,整體向頜部傾斜。唉,暫時就這些了。你不是喜歡查案麼,就屍體幾處線索,說說看法。」
桓真知道亭長在教他,領其好意,先揖一禮,思考著說道:「兇手是趁死者不備,猛的勒住對方,二人當時……應是背對的,這樣兇手才好借力、創口切面才會朝頜部傾斜。或許是兇器太過鋒利,或許是兇手力氣太大,導致死者連反抗的時間和機會都沒有,所以指甲完好,因為死者根本合不攏手掌、也抓不到兇手!牙有碎裂、眼球充血,只能證明死者當時異常痛苦或恐慌。面部沒有充血,也證明死者死的很快,並無窒息反應。」
任溯之「嗯」一聲,再湊近屍體頸部,小心的扒開傷口縫隙,說道:「傷口細窄,不見繩屑,肯定不是被麻繩勒的。」
桓真:「若是弓弦呢?」
「隸臣妾都會定期搜身,若有弓弦早被發現了。將人勒至斷,不是一般的仇恨,這也是一條線索。」
「亭長,我能不能有個提議?」
「你說。」
「糞池能不能改在茅房外頭?」
「不是想著儘量縮小這些役者的居住範圍麼。糞池改在外,就得多騰出一大塊地方,不然人掉下去咋整?」
一個求盜過來,打斷二人有味道的談話。「回亭長,已查明死者身份。死者叫胡夫,三十七歲,祖籍在宣城郡,家族獲罪後被判異地服役,去年二月份才來的踱衣縣。認識他的隸臣對此人頗有怨言,說此人時有凌弱之舉。鄉吏因其服役時一直表現不好,就分配他干炒土的活,不過胡夫近日跟其他隸臣沒發生明顯矛盾和鬥毆。」
任溯之:「先將所有嫌疑者仔細搜身,包括行囊。將其中宣城籍的隸臣單獨關押。」
「是。」
此求盜剛走,又有兩名求盜結伴過來。
左邊的先道:「糞池已全部清理,沒發現兇器。茅房周圍地面沒有挖掘過的跡象,死者住的草棚、鄰近草棚全部仔細排查了,包括地面、棚頂,都沒發現任何兇器。」
右邊之人匯報:「工具收集處已經查驗,所有幹活的工具昨晚都收全了,今早發放時也是全的,沒有沾染血跡的。屬下還查了未發放過的工具,尤其是麻繩,數量都對的上,也無血跡。」
任溯之已經排除了麻繩為作案工具,這下更是一籌莫展。
桓真:「我始終認為,凡作案必會留下蛛絲馬跡。亭長大人,我請求協同求盜查案。」
「快去快去!正好少在我眼前煩。」
「還不快去!」王三郎好容易借到了牛車,被賈嫗催促啟程。一家人都不放心王三郎辦事,為這齣門都推遲了。
姚氏垂著頭:「都怪婦……」
賈嫗:「那就少說話招人煩!」
「大母。」王葛拿著一根竹簪過來,這是她剛雕刻好的第二根,簪尾是只登枝喜鵲,腹部肥圓,憨態可掬。「這是我自己刻的,頭次做,大母別嫌棄,戴戴看?」
賈嫗高興的不得了:「哎喲,瞧瞧我孫女的本事!快給我簪上。」
小賈氏滿臉羨慕道:「嘖嘖嘖,阿葛的手也太巧了,什麼本事不用學就都會,咱們比不得,比不得呀。」
王葛:「這是我去縣城考匠童的時候,厚臉皮跟別人討教的。二叔母問都沒問過我,一句話就把我的辛苦、我求人時的難處全帶過去了。」
「哎?這是哪跟哪?我就隨口一句話,至於嗎?」
王翁:「別管一句還是兩句,不過腦子的話都不能隨口說!要是實在忍不住,就只隨口說你二房的事,不要多嘴長房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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