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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少爷,您去干什么呀,一个疯婆子而已,回头再伤了您。&rdo;顾青竹恍若未闻,拨开人群,果真看见一个披头散发,满脸污垢的女人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周围一片狼藉,卖菜的,卖鱼的,卖花草的摊子全都给掀翻了,卖鱼的人坐在地上骂天骂地,几个盆全都被掀了,周围全是水,盆里的鱼在地上翻肚子跳,没有水就是抓回去也没用了。男人手里拿着麻绳,看样子是想把女人绑回去,女人在地上痛苦的挣扎,惨叫一声高过一声,眼睛不住上翻,嘴里开始吐白沫。身上脸上全都蹭在泼了水的泥地上,脏的简直没法看。顾青竹让红渠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针灸带,没什么犹豫就走上前,那女人力气特别大,被男人压着,还能顽抗,嘴里的声音真比杀猪的好听不到哪儿去。顾青竹拔出一根针,蹲下身子,飞快出手,一根针扎在她的神庭上,女人瞪大了眼睛,浑身开始抽搐,男人一愣,看向顾青竹,手底下的力气松了,顾青竹拧眉冷道:&ldo;把她两只手按在后面,别动。&rdo;顾青竹的声音有一股天生的威慑,男人见她手里拿着针,慌忙回神,费了死力,才把女人抽搐的两只手固定在身后,顾青竹再度施针,短短一息间,她便在女人的额头上施下了五六针,下针后一会儿,女人的抽搐就得到了缓解。&ldo;扶她起来。&rdo;顾青竹再吩咐。男人照做,这个时候已经没法去管这小公子是谁了,看他出手有点门道,下意识听他吩咐。女人被扶着坐在地上,依旧疯疯癫癫的翻白眼,顾青竹在她头上摸穴位,男人以为这小公子嫌脏,说:&ldo;俺让俺娘来抱住她头吧。怪脏的。&rdo;红渠也在后头说:&ldo;是啊,少爷,多脏啊,您别脏了手。&rdo;&ldo;无妨。&rdo;顾青竹摸准了穴位,刚要刺,那女人的头就转开了,试了几回都这样,顾青竹无法,只能跪到地上,一只手环过那女人的颈项,将她的头固定在自己手弯里,不能动弹之后,才稳稳的下针。女人的眼睛越瞪越大,表情十分痛苦,围观的人都驻足看着,以为那女人要死的时候,女人突然一声呕,就大吐特吐起来,那气味别提多难闻了,周围的人离得挺远,都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生怕那女人吐的东西溅到自己身上,而离得最近的顾青竹却丝毫没有退怯,将女人身子往前倾,一条胳膊拖着她的颈项,另一只手在她背后给她顺气,拍打背部的穴位,让她能把腹中秽物尽数吐完。女人吐了好长时间,终于到最后吐无可吐了,才趴在顾青竹的胳膊上喘息,先前的癫狂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虚弱。顾青竹见女人好些了,才把她扶起来送到男人手里,男人呆愣愣的看着她,顾青竹从地上缓缓立起,胳膊上,衣摆上尽是泥土污垢及女人吐出来的秽物,从衣袖里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顾青竹一边擦拭身上的污渍,一边对男人吩咐。&ldo;这种失心癫,你光是锁着她不出门没用的。平日里少吃些东西,最忌油腻,生冷。这种病人得干净着养,不然越关越严重。&rdo;先前替这女人治病时,发现她脖子和手腕处都有绳子的印记,家里有这种病人,为了防止她出门打人,很多都选择把人绑在家里,不是什么错,但方法不正确。顾青竹把手上的脏污擦干净以后,从药箱里拿出了纸笔,蘸了墨,写下一个药方子,递给那男人,吩咐道:&ldo;这是一贴息风药,牛黄一钱,天麻三钱,地龙,全蝎各五钱,再加一两甘草,一两茯苓,六碗水煎成一碗,每日午时服用。&rdo;男人愣愣的不敢接手,还是红渠把药方子接过去,放到他怀里女人的身上,却也只敢伸长了手放下,根本不敢靠近。顾青竹将东西收拾收拾,见红渠怕脏,就自己背上了药箱,从人群中走了,自己也感觉到,身上的气味实在不好闻。人群中好些人都对顾青竹竖起了大拇指,觉得这小大夫人小本事大,还有一颗医者父母心,很是难得,有些还在打听这小大夫的出处。顾青竹背着药箱从一辆马车旁经过,车链子后头露出一张惊讶的脸,一直目送着顾青竹的背影离开。直到她转过街角,贺绍景才放下车帘,对于先前看到的一幕,犹在咋舌。顾青竹身上脏了,只得回府换衣裳,红渠到现在还在咋舌中,一边替顾青竹拿换洗衣裳,一边忍不住对顾青竹问:&ldo;小姐,先前那个疯女人那么脏,您怎么一点不介意呀?&rdo;红渠的话是委婉了说的,那种情况下,谁都会退让三尺,包括她这个小丫鬟,一时都难以接受。顾青竹将外衫除去,随口答:&ldo;脏又不传染,怕什么。&rdo;从前在军里的时候,更脏的环境她都待过,看着那些为国为家而受伤的将士,只要能救性命,哪里还管脏与不脏呢。&ldo;话虽这么说,可……&rdo;红渠支支吾吾的,忽然就给顾青竹跪下了,顾青竹看了她,不明所以,红渠就道:&ldo;小姐,红渠知道错了,先前那些脏活儿应该是奴婢来做的,奴婢非但没做,还躲得远远的,奴婢实在太不应该了。&rdo;顾青竹觉得自己身上还有点味道,便没有扶红渠,抬手让她起来:&ldo;不必如此,人之常情罢了。&rdo;说完之后,便入了洗房,仔细清洗一番,换了身衣裳,回到仁恩堂。仁恩堂里已经没有早上那么忙了,伙计从柜台后面出来,问她们:&ldo;怎的去了这么久,我忙完了之后,特意跑了一趟赵员外家,却没遇见你们。&rdo;这伙计叫昀生,是个十九岁的少年,京城人,十六岁的时候被家里送来仁恩堂里当学徒,跟了卢大夫三年,颇通医理,一些小毛小病的,也能医治医治,做事很妥帖,对顾青竹她们很照顾,一般不会劳烦。顾青竹只随口应了声,倒是红渠把她们在路上遇到的事情,绘声绘色的讲给昀生听,昀生听得钦佩不已,原本他和卢大夫一样,觉得顾青竹这么个富家小姑娘,可能就是从别处看了一点医书,懂了一点点医理,就想着济世为怀,可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真不得了,懂的医理全都是一些实践型的,一开口就知道并不是从医书上看来的纸上谈兵,要么她自己亲身实践,经验丰富,要么就是教她的人委实厉害,而小姑娘这个年纪,不可能是亲身实践出来的经验,只能是后者,所以,卢大夫一直说,这小姑娘的师父定是华佗转世云云。&ldo;哦对了,这里有封信件,指明交给你的。&rdo;听红渠把事情说完,昀生才想起来有这回事,把柜台上的一张纸递给了顾青竹。顾青竹正在收拾药箱,先前打乱了些,接过纸张,有些纳闷:&ldo;确定给我的?&rdo;她来仁恩堂才多久,除了陈氏,就没人知道她在这里,谁会给她信?半信半疑,打开了那张纸,红渠也觉得奇怪,凑头过来看,只见纸上就写了四个字:东升客栈。&ldo;这什么呀。就这几个字啊?&rdo;红渠小时候跟小姐后头学过字,所以认得。可正因为认得,才觉得奇怪,莫名其妙四个字送过来,没有署名,谁知道是谁给的。&ldo;就这个,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卖油郎小五送来的,一个婆子给了他五文钱,让他送过来。说只要交给青竹你,你自然会明白什么意思。&rdo;昀生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诉顾青竹知道。红渠一头雾水,云里雾里:&ldo;什么我家少爷就明白了?几个字而已,连个署名也没有……&rdo;顾青竹将纸合起来,对红渠道:&ldo;别咋呼,我知道了。&rdo;红渠和昀生对望一眼,红渠咋舌:&ldo;少爷你知道了?&rdo;顾青竹将信收入袖袋,眉头深锁,纸上赫赫祁暄的字迹,她看了十几年,再没有比这更熟悉的了。他又想干什么?东升客栈是城东一家酒楼型客栈,离仁恩堂很近,不过一个转角的路程,他知道她在仁恩堂,知道她在干什么,提起东升客栈就是想要她过去。祁暄这人从小是福窝里长大的,对人情世故不通透,后来众叛亲离,被发配去了漠北,才一夜转醒,摸爬滚打,挣了一身功勋,战场上他杀伐决断,在军中建立起威信,不可置疑,他是有天分的,可能也正因为这天分,使他不知道该怎么和普通人相处,习惯性高高在上。她若不去的话,说不得下回他就要自己上门来,那样更麻烦。将药箱收拾好之后,顾青竹让红渠在医馆里帮昀生研药,只说东升客栈很近,她去见个人就回来。红渠原本是要跟去的,顾青竹坚持,只得留下。门外的护卫见顾青竹出来,赶忙要驾车,顾青竹走过去说了声:&ldo;我去东升客栈拿个东西,就在转角处,不用跟来。&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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