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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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槃道祖陨落在此,岂不是说明,这宝云海原本便是永恒道城的残骸……不!应该说,恒泽天中那永恒道城,本就是琅嬛周天在那时的呈现,琅嬛周天,原本是涅槃道祖的内景天地,就如同青华万物天是青君内景天地所化一样,涅槃道祖是琅嬛周天旧主,这宝云海,是她丹田玉池的残余!这些灵气之所以如海水一般潮涌,乃是因为内景玉池中的灵液,本就有一部分如水的特性……我们这些琅嬛周天的生灵,也不知有多少,原本是涅槃道祖的眷属!”
她心中刚一悟透这一层,只觉得周围灵压一轻,那海水不再如巨石一般压迫其往下落去,反而好似温柔双手将她托起,透出亲近依恋之意,更有灵力无孔不入,想要绕开东华剑发出的斥力,钻入她身体之中。但东华剑所发斥力一如既往,很是周到,那些灵力百般钻动,只是惹得阮慈身周麻痒不已,仿佛有许多小手在挠她的脚心,惹得她蜷缩起来,在海中周折腾挪,发出咯咯笑声,心中叫道,“不要闹了!”
又是暗中庆幸,也觉得冥冥之中似有天意,若是她在恒泽天里悟出这一层,只怕和涅槃道祖间的排斥之力还要更强,银簪之力是否能链接二人,便是两说。也是阮慈自小在琅嬛周天长大,在她心里,琅嬛周天仿佛便是一种天经地义一般的存在,和所经历的奇闻轶事并不相干,有了这般思绪上的限制,才是反应得迟钝了些许,直到此时落入宝云海深处,方才在重压之下,有了这般的明悟。
“若是我在恒泽天里想明白了这一点,这一行还会这么幸运吗?会不会当即就被恒泽天排斥到虚数之中?”她不由也是暗想,“大概也并非如此,大概在恒泽天内我注定便是想不明白……并非是有人操纵了我的思绪,而是有人操纵了我的命数,又或者换个想法,如若我在恒泽天中会想到这一层,那么青君给我的银簪或许便会更强盛一些,依旧足以链接我和涅槃道祖。”
道祖博弈,玄之又玄,阮慈也不敢奢望完全猜透,只是想到若她完全是出于运气,没在恒泽天中悟透这一层,那这气运所钟的其实还并非是她,而是秦凤羽,她有东华剑护身,乃是道祖博弈的棋子,便是落入虚数,想来亦会有些奇遇,不会在筑基境界便轻易死去,但秦凤羽当时若被她告知这完全的真实,只怕当即就要落入虚数,再也无法回返。
虽然聒噪了些,但阮慈和秦凤羽交情颇佳,这一念令她也是遍体生寒,暗自后怕,至此才知道为什么王盼盼老说,有些事不告诉她是为了她好,阮慈平生最讨厌遮遮掩掩,什么都是要说不说的人,但如今也是被教得慢慢有了些这个样子。在修真界之中,哪怕只是言语一时不谨,亦可能会损害亲友道途性命,又怎能不令人对上境之密,讳莫如深!
她不知海面之上如今已经云集了多少大能,乘着还在海水深处,有灵压遮蔽,将思绪一时梳理清楚,也不敢耽搁太久,便要分开海水,向上游去,但那海水虽然不再对她施以重压,阮慈心念传递而出时,浪波却依旧都懒洋洋的,不愿将她托出。
阮慈手脚划了几下,海水依旧没有丝毫变化,也不曾上浮,心中不禁发急,神念沟通东华剑化成的玉镯,想令它加大斥力,不料东华剑却传来一股催促之意,似乎亦不想上浮,反而想要下潜到宝云海底部,其中催促、饥饿之意,便一如在黄首山中,东华剑气吞噬凤凰砂时的雀跃急躁。
阮慈心中也是猛地一动,暗道,“师父对我说,恒泽天中有东华剑意留存,难道涅槃道祖给我的并非是东华剑意残余,而是别的东西,真正的东华剑意是埋藏在宝云海深处?”
若把宝云海视作道祖玉池残余,永恒道城残骸在现实中的映照,那么东华剑意埋在海底也是顺理成章,但此处的灵压已非阮慈承受得了,若是要再往下潜去,非得要海水配合才行,她心念连番催动,海水浪波也是不为所动,阮慈试着要往下游去,手脚刚一舞动,便感受到那如山重压再度袭来,仿佛惹得浪潮不悦,吓得立刻放弃了这个念头。
这般不上不下,岂不尴尬?虽然性命已是无虞,但也不能永远都困在此处吧?时间一点一滴流逝,阮慈心中亦由不得有些焦躁,都被她冷静摒除,心中将所有办法想过,思忖再三,还是取出一个玉瓶,心念略一注入,将神识投映其中,下一刻,心头也是微震,只觉得这一刻宝云海广大灵气,都和自己息息相关,仿佛自己的一呼一吸,也牵连着宝云海偌大一片海域的波动,心湖一个潮涌,便会在宝云海上,激起万千波澜。
这幻觉只是一闪即逝,下一刻她又回到现实之中,只觉得四周海域之中,有什么玄之又玄的东西,往瓶中滴滴落去,速度颇慢,仿佛要持续许久,但阮慈此时已来不及计较时间,那玉瓶发起烫来,黏在手心之中,散发出阵阵灼热,这热力似乎直通灵台识海,令她极是痛楚,却又无法甩脱,从手心中有丝丝缕缕的酥麻灵力,往体内经脉蔓延而来,东华剑在她手上跳了两跳,传递出一股不满之意,似是想要加大斥力,但那斥力只能排斥海水灵力,对这滴落的玄妙物事丝毫没有办法,只能坐视此物余韵缓缓往阮慈体内蔓延。
便是当时东华剑意淬体,怕是也只有这么痛了,阮慈几乎要在海水中翻滚起来,那海水温柔回荡,拍打着她的手足,仿佛是在舒缓她的痛楚,但也是杯水车薪。这酥麻之力走到哪里,便有淡淡血色从皮肤上浮现,被海水卷开,好似是血脉受不住这般重压,已然开始崩溃,阮慈的身体更是仿佛也随之瘫痪到了哪里,便如同她炼化东华剑时逐渐不能行动一般,只是当时她还是凡人,五感未开,此时却已是修士,对痛楚的蔓延更为敏锐,自然感受也更为丰富难熬。
那玄妙之物还在缓缓滴落,余韵蔓延也是一样缓慢坚定,阮慈已不能分辨时间,咬紧牙关,紧守灵台一念清明,连多余的思绪都不再有,仅有坚持下去这么一个念头。她还是个凡人便不曾在东华剑跟前服输,此时更不会就此放弃,若是思绪模糊,就这般死在这里,那也就认命了,但只要还有一丝意识,便不会放弃抵抗,依旧要谨守清明,任由那痛楚席卷。
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已是无穷年月之后,最后一点感应之中,那莫名之物终是尽数落入瓶中,恒泽玉露在瓶中缓缓跳动,便犹如心跳声一般,那灼热余韵也随之收放三次,蓦地全数收入瓶中。阮慈手脚骤然一轻,心念微微一动,刚一转身,便是从原处翻滚出去,连着滚了上百丈,这才止住势头。她心中不由一怔,还以为是海水压力完全消除,自己却依旧是用了刚才对抗重压时的力道,这才有这般表现。
刚一感应,却又是一惊,海水重量依旧如故,那股温柔之意亦是完全消褪,不过和它一起消失的仿佛还有些别的东西,令这海水给人的压迫感少了一丝,但重量仍在,是阮慈的肉体变得极为强韧,便不动用灵力,也足以在这般重压下自如活动,是以她刚才调度的灵气全用来转动了,这才一滚数百丈,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
这是……东华剑意淬体之后,莫名之物又来了一次?上次是炼化东华剑必备的过程,这一次呢……似乎是手持玉露净瓶,被那莫名之物滴落的过程波及?
不论那莫名之物是什么,能和涅槃道祖所遗玉露相融,必定是上境之宝,阮慈将涅槃道祖从虚数之虚解脱,二者因缘深厚,相信涅槃道祖也并不会存心害她,她自然是得了些许好处,只是阮慈心中却也不怎么喜悦,只觉得身上的迷局又多了一重。
她也不急着探索自己究竟有什么变化,连忙向上游去,这一次她肉身足以抵抗海水重压,灵力催动之下,往上直升而去,却是再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阮慈游速甚快,往上游动了不久,海水颜色渐淡,隐约还能见到上方不少人影奋力游动,阮慈心头微动,感应中又发觉一股熟悉气机在斜上方停留,便向秦凤羽游了过去。秦凤羽正好也是作势要想往下游来,二人目光相触,秦凤羽面上极是惊讶,又做手势让她往上游去,示意自己在后方跟随。
她面色苍白,红衣濡湿,全贴在身侧,仿佛已是在此地停留一段时间,要知道这恒泽天游出来时,每个人的深度都会让人不适,修为越是高深,压力也就越强,秦凤羽竟能硬顶压力,在此处等她,甚至还想往下游动!
阮慈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一边上行,一边做了个手势,秦凤羽回忆,对她比了个二字,阮慈心中亦是微骇:刚才那仿佛无穷无尽的时光,以阮慈自己的感应,至少要数年之久,但在秦凤羽这里,竟然只有两柱香的功夫?
是她的时间感在下方出现幻觉,还是下方的时间流速不同?
这一问至少暂时是无人可以解答了,阮慈不再耽搁,控制速度往上浮去,隐隐还能看到姜幼文、苏景行都在上方不远处,其实以他们的修为,早该浮出水面,但显然是刻意放慢速度,想要确定她的安危。
众人眼神相对,都是会意,姜、苏二人也只是一瞥,便先后加速上浮,先行跃出云层,阮慈不久之后也握住云头,翻上云面,此时海中先后已有数十人上岸,呼唤之声不绝,她亦听到一道熟悉女声,笑道,“啊,是我上清弟子。”
话音刚落,一道柔和法力将她举起搬运了过去,吕黄宁笑着一指阮慈,她周身水汽便即蒸发,阮慈望着他关切神色,忙道,“凤羽在下面,马上就上来了。”
话犹未已,秦凤羽翻上云端,伏在云头喘息不已,显然极是乏力,吕黄宁护徒心切,忙将她摄到跟前,拍入一道灵气检查伤势,又从怀中取出一枚丹药递给秦凤羽,正要说话时,神色突地又是一变,抬头仰天望去。
他是元婴修士,五感自然不知比徐少微、阮慈等人敏锐多少,阮慈还是一头雾水,不知那晴天有什么好看的,但云头各处元婴大能,全都是或前或后做出类似举动,正要细问时,上清门几人眼前一花,一道身影从无到有,自云端落下,众人都是惊呼道。“师父?!”
“恩师!”
“小师叔!?”
“师祖?”
王真人面上灵光荧荧,显然是灵气化身,宝云海上四周灵光频现,顷刻间十数名洞天真人已然显化至此,互相一望,更不多言,均是联手向上一举,仿佛在抵御着什么东西,此时阮慈等人才听到隆隆之声,从空中传来,刚才还耀眼明媚的阳光蓦地黯淡了下去,刹那间便是一片浓黑蔓延,一股极大的气势在青空之中缓缓酝酿,仿佛有什么大事就要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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