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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帶著未卸的妝,穿著明黃色的戲服,哭聲太過悽厲,哭花了臉上的妝。外面圍了一群人,面面相覷之間,愣是沒有一個敢上前把他拽起來。
後來趙捷才知道,如果說杜譽的離世對他來說宛如心口被利刃狠狠所傷,鮮血止不住地流,那麼辦完喪事回家之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鈍刀割肉、痛若凌遲。
房子裡安靜得可怕。趙捷常常獨自坐在沙發上,頭腦混沌,連正常的思考都不能夠。
轉眼之間,一個下午就過去了。日落時刻,夕陽照進昏暗的廳堂,把人的悲傷無限放大。
這個世界變化得太快,快到讓他們那一代人覺得驚奇又陌生。
的世紀已經到來,一切都在蒸蒸日上,過往幾千年的生存法則似乎正在變得不合時宜。
外面樓很高、路很寬,自行車逐漸被汽車取代;大家口袋裡的錢一天多過一天、住的房子越來越大;孩童們背著書包去上學,討論著里外發生的鮮事,從門口小攤進的糖果品類到誰家買了電腦,興高采烈。
杜心苓、周榮璋、陳合英、杜譽、齊沖。一個個曾經鮮活的人都變成了戲曲學院裡的教學資料,以及屬於上個世紀的寥寥傳說。
大約半年過後的一個周末下午,趙捷借著捐東西的契機回了一趟省京劇院。
小劇場尚未開始,需要上台的幾個演員正在後台忙碌準備。趙捷並沒有打擾他們,而是獨自像以往很多年裡那樣走到舞台側面,痴痴地向台上看去。
回憶與現實重合在一起,他的腦海中響起杜譽的唱腔,可視線的盡頭卻空蕩蕩的,再也沒有那個姿容風雅的人。
不知不覺間,他的眼淚流了下來,心想:世間苦楚有千萬種,若說折磨人的程度,想來生離死別四個字定能獨占鰲頭。
回家的路上,趙捷看到銀杏葉飄蕩著落了下來。
他伸手接住,心想:葉子黃了,我要帶一片回去給杜師叔看,告訴他今歲秋至。
可當黃葉落在他手心的一剎那,他猛然驚醒:此時此刻,這些閒話他已經無人可說了。
「您沒事吧?需要幫您打12o嗎?」不知過了多久,趙捷終於回過神來,發現有幾個好心的過路人圍在他身邊。而他自己竟然已經躺倒在地,淚流滿面。
趙捷搖頭道謝,站起身的瞬間頭暈眼花,控制不住地踉蹌了幾步,連身上沾染的塵土都沒有拍乾淨,旁若無人地走回了家。
從那之後,周遭一天勝過一天的熱鬧,可他的生活只剩下無窮無盡的孤獨。
如此種種,李淑茵都曾警告過他,可他並不後悔。如杜譽一般,走過的每一步,他都不後悔。
他只是遺憾,惱恨人力有局限,爭不過天命;遺憾天道無情,明月無情,何事長向別時圓。
聽他講述那段時日的心緒,林績被他的傷感所觸動,心疼地問:「師父,您那時心中悲痛不已,怎麼就沒想過找旁人訴說幾句?即便能稍稍寬慰心懷也是好的。」
「如果不是因為你好奇問我,我也從沒打算對你講。」趙捷笑了。
歲月沉默著,把死人腐蝕成枯骨,把活人也變得沉默。
林績忽然感到一陣沉甸甸的重量壓在心頭,他想:原來我面對的並不是眼前一瞬間的人,而是過往無數或溫和或殘忍的光陰加在他身上的總和:「為什麼?」
趙捷抬起頭,對望之間想起了當年面對杜譽時非要刨根究底的自己:「說又何益?一己私事,不足為外人道也。」
自從杜譽在他的生活中消失,趙捷辦了停薪留職,整天待在家裡,活得愈發封閉。年輕時遇到他人的不解和質疑,他還會忿忿不平地解釋反駁幾句,後來只願一笑置之。
世人相交大多為了利益,利同則合,利盡則散。這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人願意去真正理解另一個人?
如果把這個問題拋給八十年代二十歲出頭的趙捷,他會斬釘截鐵地說:「有。」
但若讓二零零幾年的趙捷來回答,他大概會先思考一下,然後說:「知己從來可遇而不可求,志同道合實在難得。倘若有幸遇見這樣的人,必得萬分珍惜。」
可他自己呢?如今的他還有心力和勇氣去敞開心扉與人真心換真心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趙捷覺得自己並非是對人性從樂觀變得悲觀,只是很多時候他實在沒了力氣。但他明白,自己需要打起精神繼續往前走。
杜譽生前對京劇小生藝術有繼往開來的志向,也有焚膏繼晷的堅持和不同凡響的本事。趙捷知道自己的才華和能力都比不上杜譽,為了共同的目標,他沒有後退的餘地。
2oo3年春。
「小趙,快進來,好久不見呀。」趙捷手裡拎著剛買的雞蛋、牛奶和其他補品,敲開了老齊的家門,開門的正是老齊的大兒子:「怎麼帶了這麼多東西?」
「一點心意。」趙捷把大包小包交到對方手上:「你父親還好吧?我媽給我打電話說他老人家昨天剛出院,我來看看他。」
「你來得正巧,他前兩天還念叨了你好幾回。」對方把東西放到客廳,帶他進了臥室。
與趙捷想像中不同,此刻的老齊並非形容枯槁、精神不濟,而是半躺在床上,手裡拿著一本一看就有年頭的書在翻閱。
「趙捷小友,你來啦?」見趙捷進屋,老齊放下書笑著打招呼:「我知道你這兩年不愛出門,還以為我這輩子見不到你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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