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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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家顿了下,布满皱纹的手抵住眉心,说道:
“爹明白陛下心中怨极方氏当年所为,你从中斡旋也是爹希望的,他能一如既往地待你已是不易,但……你要记住,爹把你接回家的那一刻,就是得了你的默许,你是我方家唯一的希望。”
他没有说完,相信儿子再清楚不过,以后便要全靠部小辈们了。
方琼忍了忍,还是道:“我懂,父亲不要说了。”
晏家沉默了一阵,“年轻人可以执着,但经过风浪的人不能固执偏激。当年我保下幡花宋家送信的庶子,宋家是倒了,可方家这么多年以来也是如履薄冰,太皇太后五年前过世,我们更加难处。小煕,你爱做买卖就去做吧,爹爹不会拦了,也只有这样,一族人才不会心惊胆战地过日子。”
门外的炮仗炸了起来,戏曲骤停,那震耳欲聋的响声里无比喜庆。老侯爷闭目养神,两耳不闻窗外事。
方琼道:“父亲把寿宴做完再同我费口舌罢……今晚该了结这些事了。”
酉正已到。他绕过屏风徐徐打开堂屋的门,火光混着黯淡的夕阳,把整个大院都染了一层薄红,光线锐利地穿透屏风,射入老人犹然清明的眼。
方琼回身一步,看到了那眼中铺天盖地的凄色。
“时辰到了,父亲不应让贵客们久等。”
时候一到,端阳候走出了紧闭的屋门,双手端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个镶金嵌玉的大酒碗。他身姿挺拔威武,向所有客人鞠了一躬,命世子洒酒祭天。
众人的视线不谋而合地集中在世子身上,有人讶异地低叹道:
“小侯爷好风度!”
方琼绛紫长袍,肃然地举起一只碗走到南面大门处,扬手一洒,澄碧的酒水哗地倾在地上。接着他回到酒席前,对着满院的宾客执另一只碗,道:
“本世子代家父一饮。”
他饮毕,宾客皆站起饮酒回礼。
端阳候只在屋外的几桌待了会儿,医官上前来请他回屋,那几桌暗暗看着这景况,都道侯爷怕是强弩之末。
菜一道道上桌,方氏祖籍东海,席上有不少天价的海物水货,看得那些俸禄薄利润少的小官小商们眼红。中秋刚过,厨房准备了螃蟹与月饼馔,还有时令菜蔬果品,样样做的鲜美可口。
戏咿咿呀呀唱的热火朝天,罗敷快速用完饭,从席上溜了出来。院使有意支开她这个外人,让她出去晃晃消食,想必她走后谈的都是朝中宫闱的要紧事。
这正如了罗敷的意,她想把刚制好的解药交给方公子。上次方琼没有说什么时候给他,看司严现状如常,当然不会有更多的人知道他为细作提供□□杀人的事情,她跟方府不熟,只能直接趁机寻到公子再完全抽身。
婢女带她走到花园,园中已有几位女眷,都是借着消食的名义一睹园子的风采。那婢女把人带到,欲告辞离开,听女客问府中医官所在。
“良医所的医官们应该都在馆中用饭,女郎寻人么?”
罗敷说了所寻之人,称职的婢女道一定帮忙传话,女郎在这里等着就好。
江南未到橙黄橘绿之时,桐叶却已疏黄。亭台水阁外一汪碧波里落了枯叶,显出几丝萧索,宽阔水面正如一面大镜,倒映原般景物。
过廊的花窗影子投在卵石地面上,和修竹临风的影子交织在一处摇摆,窗外是折柳弄水的小姐们,手持桂花抛在池子里,引得锦鲤纷纷朝岸边游动。
西面是种着奇花异草的花圃,东面是一片竹林并养鹤鸟之所,站在回廊的尽头,可见水中有一座佛塔迢迢倒挂在池塘中央,便是西城光渡寺。第一任端阳候笃信般若,皇家工匠用心替其设计了精妙格局,把佛家圣气延入府中。
罗敷啧啧称赞之时,肩膀被人猛一拍。
“看直了么?这园子主要是风水之学,实际上不见得是洛阳最漂亮的。”
曾高来的及时,罗敷拉着她一一解说,偏偏这人对住了二十年的地方没有一点兴趣,仅仅是不迷路的水准。罗敷询问建筑她一概不知,问花草她能扯到医用上,问到一半就明智地住嘴了。
站了有一炷香的功夫,前头院子里来了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通知各位小姐们要放烟火了,花园里的人都一股脑往入口拥去。
曾高不知司严一事,罗敷只跟她说是方公子特地要的药瓶,因为十分慎重,所以要亲自交到他手上。
“我去跟我爹说吧,他吃过晚饭就和老侯爷在一块儿,替侯爷找过许多次公子,熟得很。”
罗敷一听是府中的老人,还是与侯爷交好的,便说:
“侯爷出来时气色不好,饭后理应不去打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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