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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壬的声音太小了,哈尔德垂耳听了好几次,才终于听清了。
他的小鱼说,
“哈、尔德,我……好痛啊……没人告诉我,死是这么疼的……”
“不!不会的!”哈尔德急吼道,“不会的,宝贝儿,你不会死,不会!小鱼,你坚持住,不要睡着,千万不要睡着!”
哈尔德一遍遍重着“不”这个单词,仿佛只要他说得够多,那件可怕的事就没可能生一样。他死死抓紧塞壬瘦弱的身躯,生怕一个不小心,他的小鱼会就这样从他怀抱里溜走。
不行,不可能!谁都不能带走他的小鱼,科林不能,死神更不能。
哈尔德神情恍惚地在救护车灼眼的顶灯下回神,心跳检测仪的“滴滴”声环绕在他耳侧,他的目光死死盯住它的屏幕,手紧攥住塞壬的手,全然不觉自己的白西装到处都是血迹。
医生喊了他好几声,哈尔德才意识到自己该放手了。
“现在我们要给陛下注射L药剂,这是一种临时能保命的药剂,但是我们也不知道陛下能坚持多久,因为您刚刚告诉我们,陛下是三级人。”
哈尔德这才将缺失的记忆找回来。
救护车刚停到面前,他便将塞壬的体质,还有身上有多少枪口,大概伤到了什么地方,全都一股脑塞给了医生。但是在医生试图要把塞壬搬上担架时,他又坚持不肯放手,非要自己抱塞壬上救护车。病人情况紧急,医生也只能破例准许了。
哈尔德只能松开了塞壬,收回手时,他意识到自己浑身都在颤抖,前所未有的恐惧将他完全包裹。塞壬的一切总是出乎他的预料,他也享受着爱侣的变幻无常,可是并不需要这种程度的例外!
手掌粘稠的血液染污了打理齐整的金,哈尔德完全不在乎了,他有些崩溃地抓紧头,试图用“呼吸法”缓解自己的焦虑,可是完全做不到。只有耳边规则跳动的仪器声,能让他稍微安心一点。
一道显示“手术中”的门将他与塞壬彻底阻隔时,哈尔德反常地在走廊来回踱步,亚瑟的询问他根本听不进去,也没心力回答。
好在杰妮将亚瑟重拉回了座位,摇头示意他不要再管了。
为了让自己不去想那些可能产生的可怖后果,哈尔德竭力让自己的动作和思维都不要停下,他开始想他们第一次的相遇,想他们第一次约会,想塞壬的害羞、想塞壬的任性、想塞壬醉酒的场景……
随后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他耳闻见枪声,却没能及时赶到他身边的悔恨,还有最怕疼的塞壬,浑身是血地躺在他怀中喊“疼”。
哈尔德不信神。
甚至年轻气盛的时候,他还鄙夷过那些信教者。他当他们面斥责他们迷信,信誓旦旦到只有那些生活不如意,对现实无能为力的废物才会选择信教。
现在的他,彻底褪去了过去那些不知所谓的锋芒,却也成为了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但此时此刻,哈尔德开始虔诚地恳求神明聆听他的祈愿。
不管是上苍、上帝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只要能救他的塞壬,不管要他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愿意。
如果愚人哈尔德的死,能够换取手术台上那个小孩的一线生机,那他入地狱、下黄泉,也自觉自愿。
神啊,求求你,看看他吧,他说他很痛!
拜托,别让他痛,救命,别让他死。
锦华民间总传说,议长与国王绝对不是真爱。大多数人们认为他们之间只存在两种可能,要不就是国王拿议长当玩物,要不就是议长对国王毫无真心。而但凡这些传播谣言的人,有一个人来过这间手术室前,谣言都会在片刻中停息。
戚以归离不得哈尔德,哈尔德也亦然。
令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一个陌生的东方面孔忽然带着一管棕色液体跑来了走廊。
亚瑟他们不认识这个人,哈尔德却是从混沌中猛然想起来这人似乎是叫做“敬杨”。
敬杨气喘吁吁道:“我……前、前些天看到塞壬身上的磁场快要崩塌,然后…今天又看到直播间生的意外,所、所以带着‘普罗米修斯’来了……这是最后一管、塞壬对很多药剂都免疫,可…如果是‘普罗米……呢?”
哈尔德即刻下令:“打内线给手术室医生,告诉他们莉莉丝院士研究的药剂来了。”
亚瑟即刻接话:“放心,老大!我可不会蠢到把普…嗯,暴露出去!”
药剂被接进去了。
哈尔德舒了一口气,然而他又想到敬杨刚刚提及塞壬对药剂免疫,而今天的他又是三级人类,体质最为虚弱。
理智警告他不要瞎想,但爱本易致人理智丧失。尤其事关塞壬,哈尔德根本无法冷静。
亚瑟无法,只能叫护士给议长打了一针镇定。老实说,议长的模样真的把他吓坏了。要不是确认了躺在手术室里的是头儿的男朋友,他都快以为真正挨了枪伤的是头儿了。
“至少先去洗个澡吧,头儿。塞壬也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的。”
手术室的灯隔了整整一天一夜才熄掉,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敬杨第一个站起身,很罕见地主动向医生问话。
两年后的某一天,一个小女孩在课桌上打盹儿。按理说日光这般宜人,最是适合与周公相会不错,可上课铃声是不会允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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