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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五奶奶闹开后,姚爷并没有贸然出头。他只默默站在一边,开动脑筋寻找着对策。就在他深感棘手之时,不想小兔嘴里忽然蹦出“份子钱”这三个字来。
姚爷正要低头追问小兔这三个字的由来,那边的雷寅双已经答着小兔的话嚷道:“什么‘份子钱’,不过是说着好听罢了。说白了,他们就是来收保护费的!你若不肯给,他们就往你们家门上泼狗血,扔死鸡,甚至放火烧房子,搞得你家鸡犬不宁。”
李健心头一动,立时走过去站在他姑姑的身旁,问着那终于缓过气来的陈桥道:“便如我姑姑所说,做生意,讲究个和气生财。这位大叔想要收个‘份子钱’倒也不难,我们也只当是破财免灾了。只是,请问这‘份子钱’是只单收我们一家,还是全镇家家有份?圣人有言:‘人不患寡而患不均’,若是家家都收,我们家自不例外。可若是只是收我们一家,您这就是敲诈勒索之罪了。按照大兴律九则第十七条,得判你带枷示众十日,再看情节轻重,判三个月到三年不等之徒刑……”
他那里装模作样地继续吊着书袋子,可周围围观的乡邻们却早已经听明白了他话底暗藏的意思。于是,原本还碍着宗族名义不好表态的众人们,再看向陈桥的眼里,不禁都带上了一份警觉。
——陈五奶奶那么一闹,一时叫镇上的人全都忘了这“份子钱”的事了。如今被小兔和李健这么一提醒,一个个不禁都人人自危起来。要知道,这江河镇原就不大,便是在街上开店做生意,做的也不过是本乡近邻的小本生意而已,原就是不了财的,若是再像县城里那样,叫地痞流氓扒了一层利去,只怕维持生计都困难了。
于是,不仅那些不姓陈的街坊邻居,便是陈姓本家,一个个看向陈桥的眼里都带了不善。
里正吴老爹虽然姓吴,娶的却是陈氏当任族长的亲妹子。所以在陈家人面前,他还是有一定的话语权的。且他之所以能顺顺当当地做了那么多年的里正,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们这小镇子上没那些乌烟瘴气的人和事。如今见陈桥领着一帮外乡人来镇子上,且打的还是在江河镇“开疆辟土”的主意,吴老爹心里早窝了火。
于是他也走到陈桥面前,沉着张脸问着他:“小兔和健哥儿说的可是真的?!”
这会儿青山哥和其他那些都听到这一段的乡邻才终于敢站出来说话了,纷纷附和着道:“他就是那么说的。”
要说陈桥自小生活在江河镇上,所以也把这江河镇上诸人的脾气禀性摸得透透的——便如当初姚爷忽悠镇上百姓们去抓人贩子的事一样,镇上的百姓要说有热血,也是有热血的,却是因着保守的本性而谁都不肯做那出头鸟。且任何有危险的事,他们都宁愿选择不去直接面对冲突——所以陈桥才会跟龙爷把小鸡胸拍得震山响,打赌誓地说拿下江河镇不费吹灰之力。
他对小镇百姓那胆小怕事不敢惹祸的性情可谓是把握得极准,所以他早已经拟定好了计划,打算从那些外来户的店铺开始起,一点点地把这江河镇给蚕食下来。他算得准准的,镇上百姓再不会为了几个外乡人出头,可他没算到的是,这看着软糯可口的客栈老板娘竟是块铁板,叫他这啃下去的头一口就磕飞了牙——磕飞了牙还不算,还叫一个半大小子当众嚷破了他那蚕食的心思,叫镇上众人全都对他起了警觉……
陈桥不禁暗道一声“晦气”,赶紧对吴老爹一阵赌咒誓,说他刚才那些混话只是弄着花掌柜玩笑的,不想却叫人当了真,等等等等……
事情到了这一步,五奶奶也没啥好闹的了。倒是陈桥的哥哥陈梁,迫不得已,只好替弟弟付了客栈的酒菜钱……
诸事落幕后,姚爷捋了捋胡子,小声对吴老爹道:“若是陈桥一个人,还真有可能是说笑的话。可我看跟着他的那几个,看起来就不是善茬。只怕真有人盯上我们镇子了。”
吴老爹沉着眉眼道:“姚爷怕是还不知道,花桥镇上那伙小子,竟也学着县城那些痞子们结了个什么团伙,如今也在闹着要收什么‘份子钱’,却是再想不道,这股歪风竟也刮到了我们镇子上。”
姚爷倒是头一次听说隔壁镇子上也有这种麻烦的,不禁意外地动了动眉。他略沉吟了一会儿,道:“如此说来,陈桥后面怕是还有人。这一次他们没能得手,怕是下面还有后手。老兄你可提着点神。”
吴老爹点点头,道:“您识文断字的,又见多识广,也帮兄弟留神一二。”又道,“回头我再往各家跑一趟,跟各家都把话说透了,叫他们管好自家那些不成器的。别的镇子如何咱管不着,咱这镇子上,却是不能叫这股歪风刮起来。”
姚爷回到鸭脚巷时,忽然闻到空气中飘着股药酒的味道,便往那开着门的雷家小院里一探头,喊了声“双双”,“你又怎么淘气了?这是磕到哪儿了?”
雷寅双从西厢里跑出来,脸上仍残留着一种奇怪的神色,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叫她不忍心去看的场景一般。“不是我,”她隔着院子答着姚爷道,“是小兔。我爹正在帮他上药呢。”
“咦?他怎么了?”姚爷问着,便走了过去。
他跟着雷寅双来到西厢,只见小兔乖乖坐在床头上,雷铁则拿了张凳子坐在他对面,正往掌心里倒着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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