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笑问客从何处来二（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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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桢猝不及防身子一扑，直摔了出去，虞绍桢没想到当着母亲的面，父亲也下得了这样的重手，蒙了一下之后，也不敢再哭，只是撇着小嘴，满脸挂泪，眼巴巴地看着母亲。顾婉凝抢过去抱了小家伙起来，眼见他细白的脖颈上一痕嶙峋紫淤，眼中就是一热。
那司机抿着嘴想着，忽然嘿嘿一乐：&1dquo;别人送花儿不是一枝，就是一束，也有送花篮的。总长倒好，连根带盆儿，整个一棵给人搬来。您说这养着也麻烦，万一弄死了，不就可惜了？马主任办公室原先有棵什么兰草，他儿子一杯开水泼进去，转天就死了&he11ip;&he11ip;您可得嘱咐勤务兵，千万别乱往里头倒茶根儿。”
&1dquo;你？”她回过头愠怒地看着丈夫，却终究不愿意当着孩子的面同他争执，悉心验看了儿子的伤，抱着他递到霁蓝手里，吩咐了几句，转过身来带上房门，这才面罩冷霜地盯住虞浩霆，&1dquo;他是你儿子，你这么打他？”
他从邺南军区调到总长身边不过月余，日日看着总长大人照料这株打了苞的茶花，听说已经伺候了两年多了，贵贱他不懂，但这两日开出花来，是真好看。
虞浩霆原是恨这小人儿故意在婉凝面前偷奸耍滑，这会儿见她眸中含泪，显是心疼至极，也有些后悔不该当着她的面整治儿子；但从前他几次要收拾他，她都拦了，说孩子太小不能打，如今大了，也该有个规矩，她就是心软，可他不能，当下便道：&1dquo;不重他就记不住教训，打也白挨了。”
战捷扶着花盆矜笑着说：&1dquo;总长伺候了这么久，不贵也贵了。”
他一脸不以为然，更叫顾婉凝蹙紧了眉尖：&1dquo;他才五岁，你就是教训他也不能这样没有轻重。”
司机从后视镜里觑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道：&1dquo;战参谋，这花贵得很吗？”
虞浩霆见她恼了，便去拉她的手：&1dquo;这算什么？你是没见过我小时候父亲怎么收拾我的。”
&1dquo;路不熟就慢一点。”战捷拍了拍身畔雨过天青色的花盆，&1dquo;我能有什么事？是它不能有事。”一边说，一边仔细查看那花，唯恐碰掉了一个花苞。
&1dquo;你&he11ip;&he11ip;”顾婉凝仰起面孔，扔给他一个&1dquo;不可理喻”的表情，&1dquo;你觉得那样好吗？”
前头的司机忙道：&1dquo;是&he11ip;&he11ip;皬山这条路是新修的，我来得少，路不熟，您没事儿吧？”
&1dquo;这是过庭之训。父子之严，不可以狎。男孩子，就得这么教，不教不成器。”
&1dquo;你这车怎么开的？说了没有，要小心。”
虞浩霆把她的手牵到胸前，嘘了口气，换过笑脸，&1dquo;我不好吗？”
山路转弯急，战捷身子一晃，赶忙笼住身边一株两尺多高的盆花，冲口便道：
顾婉凝哪里还有心思跟他调笑，摔开他的手，反驳道：&1dquo;圣人说的是过庭之训，不是过庭之&1squo;打’。男孩子就得这么教，一一你怎么没打过？”
庐山烟雨浙江潮
虞浩霆一怔，她说的这件事他倒没有想过，想了想，道：&1dquo;因为一一听话。”
他听了，也真就不要了。
他说罢，忽然觉得顾婉凝神色不对。
巷子里仿佛日日都有等着谒见父亲的人。两江子弟，哪个不晓得虞家？巷口的青石板桥，流水悠悠，桥头总有个卖花的老妪，丝线串起的栀子、茉莉，带着娇翠的叶，洒了水，又香甜又清爽&he11ip;&he11ip;那时他刚刚记事吧？抓起来就往嘴里送，抱他的是谁？是龚揆则？赶紧扯开那花，他犹要去抢，他笑呵呵地把他举高：&1dquo;咱们四少将来是要骑大马做将军的！这些花儿朵儿的，咱们可不要！”
她仰望他的一双眼，先是疑惑，渐渐地，却浮起了一层薄冰，只是还没冻到别人，先冻住了她自己。她垂了头，愠怒和气愤都不见了，像封进冰层的花，有凝固的清美，却失了生气。
他闭上眼，带着她体温的清甜香气一分一分地往他心里沁，耳鬓厮磨间，仿佛重又回到孩提时——
&1dquo;我知道了。”她幽幽丢下一句，转身便走。
&1dquo;没什么。”他偏过脸挨在她额头上，深深一吻，&1dquo;我在想那艄公的话，当年跟着虞家出征的两江子弟，能回来的，不知道有多少。”
虞浩霆隐约度中了她的心思，心里一点冷烛半明半昧，又有些慌，挟住她的腰不放：&1dquo;什么你就知道了？”
车子沿着江岸缓缓前行，雨过云开，银亮的月弯挂在山前，潮声起伏，江流澹静。她倚在他肩上，指尖抚开他微蹙的眉心：&1dquo;怎么了？”
她明知他有心挟制她，她无论如何也挣不开，仍是用力去推他的手，动作异常坚决：&1dquo;反正我就是知道了。”
那军官颔道：&1dquo;鄙人姓虞。”
虞浩霆索性锢住了她的肩，迫着她面对他：&1dquo;你胡思乱想什么？我从来都没有那个意思。”他情急之中剖白得口不择言，却叫她踩住了痛脚，咄咄地看着他，声音不高，话却叫他不能抵挡：
那女子笑微微地点头，牵着他的手走了出来，一时已有侍从和勤务兵进来，拿衣裳的拿衣裳，结账的结账。老板娘还要找钱，那军官却道：&1dquo;留着请这位老哥喝酒吧！”这边说着话，司机已经把一辆车子开到了门前，又有卫兵过来撑伞，艄公瞠目看了半晌，这时才回过味儿来，抖抖索索地跟出来支吾道：&1dquo;&he11ip;&he11ip;敢问这位长官，怎么称呼？”
&1dquo;你没有哪个意思？”
杜中光更是语塞，那军官一笑，低头问身边的女子：&1dquo;吃好了吗？”
她许久没有这样针锋相对地跟他说话，像是柔艳的壳子里头骤然冲出一只头角峥嵘的小怪物。他应付起来吃力，更兼着心疼，可他宁愿她直白地拿话堵他，比她一声不吭自己跟自己赌气的好，那才是真的糟。他的手在她肩头轻轻揉着：&1dquo;我们还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吗？”
那军官看着他摇了摇头：&1dquo;这也是卫朔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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