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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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渴望着革命,可是革命的大浪还没有冲击到这个县城;盼望着红军早日回来,可是听赵叔叔说,红军正在前线打日本鬼子。就这样,我在这个米店里整整待了一年多……
又是一个春天。这年的春天,穷人的日子可真不好过啊!去年天早,稻子歉收,乡下的穷人愁着没有米下锅,城里的穷人愁着米价贵,没钱买米。
可是沈老板的米仓里却堆得满满的。
一天晚上,刘来子喊我到后门口去。茂源米店的后门紧挨着一条河,在河里停着一条船。这时,我见大师兄王根生和朱先生从船上抬下一麻袋东西,悄悄地从后门抬进院里去。刘来子喊着我也到船上抬东西,我和他一起上了船。我们两个人抬起了一个麻袋包,这包特别重,要比一包米重得多。我伸手摸了下,问刘来子:“这包里装的什么?”刘来子摇摇头,不要我问,叫我向院里抬。我只好吃力地抬着这包沉重的东西走进院里。我们一共抬了十麻袋,全放在米仓的门外。我很想知道这麻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趁人们都走了的时候,我解开一个麻袋,伸手去摸了摸,里面装的全是像米粒一样大的东西,我用手搓了搓,又不是大米。我抓了一把拿到有亮的地方看了看,原来全是些和米粒大小一样的砂子。砂子!弄这些砂子做什么?等睡觉的时候,我问刘来子,刘来子说:“
等一会儿你就明白了。”
往日,都是经理、先生们先睡,然后是大师兄睡下,最后,我和刘来子才睡。可是今天,经理和先生们还没睡,沈老板就叫我们三个学徒的睡了。我们三个人刚睡下,钱经理和两个先生就向仓房去了。大师兄头搁到枕头上就睡着,我因为要弄明白他们到底要弄些什么花样,所以不让自己睡去。停了一会儿,刘来子拉了我一下,我跟着他悄悄地起来。我俩轻手轻脚地走到离仓房不远的地方,见仓房里灯亮着,沈老板和钱经理正抬着一麻袋砂子向米堆上倒,两个先生就用木权子在米堆上搅。啊,原来是这样,是向米里掺砂子!要把这些砂子当大米卖给人吃。我更恨起沈老板:你做买卖赚钱赚得还少吗?为什么还要做坑害人的事呢?我想到跟前看看,刘来子忙拉了我一下,扯着我回到柜台里的地铺上,按着我,要我躺下来。我躺下来,睁着眼不能睡下去,我像是见到沈老板的那颗心,那心是黑的,乌黑乌黑的。我想,人家做饭时,向外一点一点地挑砂子,可是你们却整麻袋整麻袋地向米里掺砂子,你们这安的是什么心啊!慢慢地,我睡着了,做着一个一个的梦,全梦的是吃着带砂子的米饭,咯吱,咯吱,我的牙都快要硌碎了,好难受哟!
第二天天亮,我还觉得我的牙发酸,我眼前老出现那向米里倒砂
子的情景。我觉得沈老板这些人像山里的狼一样,我不能跟这些人在一起。下午,我去替那女娃买冰糖时,转了个弯,去找赵叔叔。
赵叔叔正坐在小桌前刻图章,见了我,笑着叫我坐到里面的小屋里去。他进来问我:“能过惯了吧?”
我摇摇头,说:“过不惯。他们净办些坑害人的事……”
“怎么坑害人?”
“他们黑夜里,一麻袋一麻袋地向米里掺砂子!”我把昨晚上见到的事向赵叔叔说了。
赵叔叔听了后,气愤地沉着脸说:“天下最狠毒的是地主、资本家的心,他们明里抢,暗里坑,什么坏事都办得。”
我说:“我跟这些坏人在一起干什么,我再也不愿在米店干了,送我回游击队吧!”赵叔叔看了看我,没说话。我又说:“我已经十四岁了,跟着游击队,绝不会再添麻烦了!”
赵叔叔走了两步,摇摇头说:“现在革命形势发展很快,我们游击队大部分都转移到外省同日本侵略者作战去了”
听了他的话,我想现在就回游击队看样子是不可能了。后来我又想了一个法子,我说:“赵叔叔,我跟你在这里学刻图章吧!”赵叔叔笑了笑说:“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
“你要离开这里?”
“是的。我已经接受一个新的任务,要离开这里。”
“以后我怎么办?”
“你就安心在这里当学徒,过几个月,我还回来。”
我更不愿留在米
店里了,便说:“我跟你一起走。”
赵叔叔说:“任务不允许我带着你。”他拍拍我的肩:“你现在在这里比较安全,同时也能多见识见识这个万恶的社会。只要条件一允许,就让你离开这里,去参加自己的部队。”说着他从床下拿过一双鞋给我,说:“这双鞋是给你买的,你拿去穿吧!”
我接过鞋,心里热烘烘的,我想,在革命的队伍里,处处都有我的亲人。赵叔叔又从铺底下拿出一本书给我,说:“要利用晚上时间看点书,多懂点革命道理,多长点知识,将来干革命都是有用处的。”我接过书,塞在衣襟下,感激地看了看赵叔叔,又回茂源米店了。我刚回到茂源米店,听银房里有人谈话。我探头看了一下,原来是沈老板和警察局的孙局长。孙局长说:“你囤着这么多的大米不卖,老百姓买不到米怎么办哪?”沈老板说:“那活该,米价一个劲地看涨,我得等个好价钱。”孙局长又说:“你这是囤积居奇,老百姓要是知道了,闹起事来,恐怕不好办。”说着眯起眼睛看了看沈老板,沈老板赶忙说:“那就全靠你老兄帮帮手喽!有你这局长在,我还怕什么?”孙局长说:“你发了财了,我在中间给你卖力气。”沈老板说:“我请客,我请客……”说着把一包钞票塞在孙局长手里,两个人全笑了起来。
这时,我忽然听见
前边柜上有孩子的哭声。我连忙跑到前柜,见柜台外边站着一个穿得很破的女人。她一手提着个小竹篮子,一手抱着个小孩子,柜台上放着两张钞票。她正向柜台里的几个先生苦苦求告:“先生,请你卖点米给我们吧,我家已经两天没做饭了。你看这孩子,饿得直哭。”我再看她怀里的孩子,只有两三岁,又黄又瘦,小细脖颈儿弯弯着,头向下耷拉着,直瞪着两只大眼,不住地啼哭。那女人又求告说:“先生,不管贵贱,你随便给我们点米就行。小孩的爸爸不在家,这钱还是借来的。你权当行行好,可怜可怜我这孩子吧!”柜台里的马先生看看朱先生,两个人脸上都表示出同情的样子。朱先生又看看钱经理,钱经理就向那女人说:“实在没有办法,米确实卖光了,连一粒也没有了。上面又没分配给我们,乡下我们又进不来米,这有什么办法呢?你到别家看看吧!”那女人还是不走,向钱经理说:“先生,你们这米店是个大米店,随便扫扫仓底,也够卖给我们的。你行行好吧,你看这孩子饿的。”那孩子嗷嗷地哭个不止。正在这时,沈老板从银房里出来了。他冲着那女人把眼一瞪说:“我这里又没死人,在我门口嚎什么?”那女人一面哄着孩子,一面说:“老板,这孩子是饿的,你卖点米给我们吧!”沈老板说:“快走
吧,米早卖光了!”说着他把柜台上的两张钞票向外一推,转身又走进银房去了。那女人弯腰拾起掉在地上的钞票,抬起头来的时候,眼泪汪汪地向看柜台里的每一个人全仔细地看了一下,再没说什么,抱着那大哭的孩子,慢慢地走了。当她那满含着泪的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我觉得好像两把刀子穿着我的心,我的心立刻疼了起来。
那女人走了,可是那孩子的哭声还在我耳边哇哇地响。我想起饿肚子的滋味,想到那孩子回到家去又吃什么呢?我的心疼得不好受,暗暗地骂着沈老板:你真狠心呀!为了自己多赚几个钱,别人饿死你也不管。你仓房里的米不是堆得满满的吗?
又过了好几天,沈老板还是按着米不卖。可是每天傍晚,后门口都有船送米来。仓房里囤满了,有些米袋子不得不放到后面的住房里。越是不卖米,买米的人就越多,每天一下门板,就有好多人在门口等着买米。老板只叫我们回答一句话:“现在没有米!”我经常看到那些买米人愤怒的脸色,有时,他们干脆就在门口骂起来。
一天下午,后门外面的河里又停下一只送米的船。我们三个学徒被叫到后边来卸米。我和刘来子刚从船上抬下一袋米,忽然听到前边柜上有人吵起来了。我们正在惊异,钱先生跑来喊我和刘来子快去上门板。我们跑到前边一看,嗬,门
外站着黑压压的人群,喊叫着要买米。沈老板头上汗珠子像豆粒儿一样,不住地往下掉。朱先生、马先生一个劲地摆手向那些大声喊叫的人们说话。我一看,心里高兴起来了,忽然想起我们家乡打土豪分田地的光景。那时候人们闯进地主家里,打开米仓分了米,还把地主抓了起来。我多么希望门口这些人全冲进来,把米分了,把沈老板抓起来呀!想着想着,不由得咧着嘴笑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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