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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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吗,我差点就被那个人卖去别的地方了。”就在这时,郗望忽然说。
黎湘醒过神:“什么意思?”
郗望:“我们这么多人不可能都生活在一起,人多了,时间久了,一定会被发现。我们中间换过地方,这些年一直跟着他的只有三个人,其他人不是转卖了,就是死了。”
这话不长,信息量却很大。
黎湘:“我记得找到你们的时候,有五个人获救了。”
郗望:“是啊,但只有我和陈熹是老人,那三个都是后来的。我们是元老,和她们级别不一样。”
元老、级别?
黎湘皱皱眉头,有些排斥这样的形容,甚至无法理解郗望的价值观。
然而这样抵触的情绪很快就被她的理智压下去,她强迫自己从制高点上走下来,自己都不是什么三贞九烈的人物,凭什么去看低谴责郗望的世界。
因接触《她有罪》的剧本,加上向李琰做心理咨询,以及她自己也在查阅相关资料,渐渐地了解到人在受控的环境下生活,能走到最后的都是自我说服向环境屈服,与扭曲的心理共存的人。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这个词已经被小说和影视作品美化了,站在受害者角度是对加害者的依恋,而站在加害者的角度有另外一个词可以解释,就是PUA。
不是转卖了,就是死了。
郗望刚才的描述看似简单,却直接道出某种“真相”。
如果她不屈服,不顺从,不去对那样的环境以及那个人产生依恋,她也会是这两种下场。
“我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故事……”黎湘喃喃道。
郗望说:“因为你是生活在聚光灯下的。”
黎湘没有接话,却从郗望的语气中听到一种自卑夹杂自傲的矛盾感,郗望羡慕她,却又因为复杂的人生阅历而鄙视她的认知单一。
她甚至有种诡异的想法,郗望似乎对自己能一直存活到最后这件事非常自满,她是那些受害者中的胜利者。
黎湘吸了口气,这样问:“这段时间你们还在继续心理咨询么,你觉得有没有帮助?”
郗望:“就是找个人跟我们聊天嘛,我不怎么说话,都是那个咨询师在说,他还挺自以为是的。”
黎湘:“我现在能想象了。他大概跟我一样,我们都将你当做那种渴望逃出来的受害者,都没想过你和过去十几年的生活已经达成共识。而且你对陌生人的确话很少,给人感觉是内向的,要不是咱们有这个协议,我恐怕也听不到这些。”
郗望笑道:“我的故事给你惊喜多,还是惊吓多,这个钱是不是花得很值得?”
黎湘没接话,因郗望的提醒而看了眼时间,就快到一小时了。
她将两千块转了过去,对面秒收。
黎湘的心情很复杂,嘴上却说:“是给我一些启发,很有颠覆性。”
切断和郗望的通话之后,黎湘又将和李琰的语音接通。
但这一次黎湘全然不提自己,而是对李琰说,她即将拍一个讲述被拐卖女性故事的电影,最近一直在做功课,听到不少凄惨的真实案例,有的常年遭受毒打,裸体关在茅屋或者山洞里,因此精神失常,还有的身上被滚烫的铁烙下烙印,救出来以后也无法回归正常生活,连门都不敢出等等。
接着黎湘又提到郗望的故事,说自己偶然得知另一种成功生存下来的角度,也不知该说是生命力旺盛,还是适应良好,有人会选择和那样的环境融合在一起,没有人救也有办法活得很“好”。
李琰说道:“我也接触过一些案例,通常有这样遭遇的女性会由官方出面请我们去咨询,但对于你说的前者,说实话我们能做得非常有限,很无力,很无奈。但我们还要保持理智,不能过于同情,这些情感会左右我们的专业判断。至于你说的后者,我个人没有遇到,但我的同事遇见过。那位受害者根本不觉得自己受到伤害,她说之前生活的环境更糟糕,她发现买她的那家人只要她听话,配合生孩子,她顿顿都能吃饱,不用为了生计发愁。后来因为有人举报,她还恨那个举报的人,因她什么都不会做,一个人不知道怎么生活。”
黎湘问:“听上去这好像跟拐卖之前的认知建立有关。”
李琰:“差不多,如果是生活在都市的受过教育的女性,到了那样的环境很容易精神崩溃,因为此前建立的所有认知都被摧毁,反抗就会被打,又做不到推翻原本的价值观,说服自己屈服,这种精神和环境的拉扯对抗是最痛苦的,会逼疯一个人。”
说到这,李琰好奇地问:“我能不能知道你要演的是哪一种呢?”
黎湘:“是有意识反抗的那种。其实我更好奇另外一种,但这样的不符合主流价值观,别说过审问题了,搬上屏幕一定会被骂。我和你的讨论只是因为我个人的好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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