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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如脂如玉,真美啊。宦娘是个会养人的。”
白衣公子手中玉柄折扇轻轻挑起盘中物一角,那物件通透如纱、细白如雪,一朵梅花在其上染血绽放。
……
街巷深处有座漆红刷绿琉璃顶的三层楼,满挂红纱。
那是银州城最大的销金窟,软玉楼。
每逢七夕,软玉楼就会挂出红绸红帐,送选花魁娘子“出”。出价最高的客人将在锣鼓喧天中,欢欢喜喜地与花魁娘子“成亲”,做一夜夫妻。
又值一年七夕,今夜软玉楼因出宴格外热闹。丝竹管弦奏出缠绵曲调,脂粉浓香与靡靡之音交织铺展,伴随着娇媚含羞的莺啼燕啭,轻易就能哄得恩客掏空钱袋。
戌时一过,紫檀梆子敲九响,鼓乐尽歇。
鸨母宦娘头戴红花,手中牵着一根红绳,施施然挪下楼。宦娘在一帘红帐前定住身形,晃晃手中红绳道:“今儿是春容闺女的出宴。老身打眼一瞧,在座诸位均是相貌堂堂、仪表俊朗,皆是个顶个的好儿郎。可惜春容今夜只嫁一人——”
“宦娘,说那么多场面话作甚,哥们儿谁还不知道这出宴是怎么个安排不成?”
“别废话,赶紧开始掀轿衣!”
软玉楼花魁出宴的前菜有个名儿叫做“掀轿衣”,常在银州城花街柳巷浪荡的男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软玉楼内有张圆台,取名“瑶台”,仅以四根绳索吊在空中。出宴这晚,花魁娘子身着薄纱立于瑶台之上,四周垂落红纱遮盖。扯动宦娘手中的红绳,即可拉起笼住瑶台的红纱,显出其中丽人绰约身形,故而得名“掀轿衣”。
想要掀轿衣,便得拿出相应的价码。红纱一旦拉起,软玉楼内恩客皆可一饱眼福。只是如此一来,便少有人肯出头竞价。但宦娘究竟是宦娘,只一个法子,就能叫那些客人为掀轿衣争得面红耳赤。
——原来那瑶台通透若无物,若立于瑶台之下,仰面便可一窥芳庭。
拿到掀轿衣的资格,同时也能赢得这个绝佳席位。
宦娘三两句话后,厅堂客座立刻热闹起来。一楼坐着的多是些贩夫走卒,或是普通家世的老少,为能掀轿衣争相竞价。他们都明白,这前菜还能捡漏,后边的正菜,千万个轮不到他们头上。
吵嚷之中,却有一人静静坐着,怀中抱一柄刀,仿佛楼内喧哗半分吵不到他耳中。
在一群尽出丑态的歪瓜裂枣中,他静得格格不入,亦俊得格格不入。宦娘将目光锁在他身上,直觉他不怀好意,却又不便在此时前去套话。
常有江湖人光顾软玉楼,从前闹出过几次人命,亏得宦娘与官府有私下里的交情,才能次次安然过关。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其今日是软玉楼一年一度的大日子,马虎不得。于是宦娘吩咐看门护院的打手仔细着,莫叫他掀起什么乱子。
热场的前菜最终叫价五十两纹银,较之往年翻了好几番,惊得宦娘不由打量起这位赢得掀轿衣资格的恩客。
是张生面孔,样貌清俊,斯斯文文,不似秦楼楚馆常客。那客接了红绳,步向瑶台,不知是红纱投影,还是血气上涌,他的脸颊泛红,小声叮咛一句:“得罪。”便扯动红绳。
遮掩花魁身形的红帐缓缓垂落,犹如花叶舒展,渐渐显出蕊色,亦漫开阵阵馨香。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在瑶台之上。
有那么一瞬,楼内寂静无声,尽皆屏息凝神。
瑶台丽人有一个与相貌合宜的名字,春容。
如春之面,生机盎然,温婉柔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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