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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两人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玉甲辰脸一红,又拿着剑理直气壮地转向耍蛇人道。“事情就是如此,鄙人说什么也扮不得师兄,还是请这位兄台你上场一趟罢。”
“这…”耍蛇人找不到言语来反驳,抓耳挠腮了好一阵,瞧瞧天、又瞧瞧地,忽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两位大侠行行好,莫要让小的接了这差事咧!”
见他动作突兀,头使劲儿往泥尘地里捣,又听其声声泣诉,其余两人一时傻了眼。
那耍蛇人用枯瘦手掌用力往面上抹了几把,看起来似是要抹泪,但其力道又似是要将眼耳鼻揉作一团般。他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小的真不会一点功夫,这几年顺着他们行骗不过是想混口饭吃,怎么想就得罪了两位大侠呢?若要叫小的上台,到时被两位庄主拆穿可就惨啦。他认得小的,自然不会让小的好过,别说钱财了,恐怕人都要被他们抓去吊着打一宿!”
他说得悲悲戚戚,直叫旁人于心不忍。如果还要强逼他扮作“玉白刀客”,那只能说是坏心眼了。
玉甲辰咬着薄唇,不安地垂头沉思片刻,终于还是叹着气将剑收起。王小元也不敢再去逼这汉子一分,但一时也找不到话说,索性转移话题道。
“对了…这位大哥,听说你有一身耍蛇的本事,那末蛇呢?”
既然是耍蛇人,身边自然就会带着蛇。蛇于他们而言既似友人,又是能赚取钱财的宝物。但此时这位扮作玉白刀客的耍蛇人并无身家行头,也许是将行当皆寄放在何处了罢。
耍蛇人从泥尘中抬起头来,红着眼愣了半晌,才抖着手指向庭内。
“喏…那高台帘幕后放着些杂物,其中有个背篓,蛇就在里面。”
少年仆役一边摩挲着下巴一边打量他全身,略带惊奇地笑道。“我见得少,还以为从西方身毒国来的耍蛇人只需吹一吹笛子便能让群蛇起舞,没想到这位兄弟还学得一身好柔功。”
他为此而惊叹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若是仅用乐声来引蛇起舞,那么就全无习练柔功的必要,只需吹好笛子便行。
耍蛇人听他夸赞,也不觉自得起来,立时直起身子拍着胸脯,咧嘴笑道。“小的靠蛇混口饭吃,自然对它们感恩戴德。闲来无事便会学着这蛇样练练功夫,不想在柔功上有所造诣——所以今年找人假扮‘玉白刀客’时自然找上了小的……”
说到此处,这耍蛇人似是醒悟过来了似的,一拍脑袋指着王小元叫嚷道。“这位兄弟,你可别转移话题。咱们方刚是在争论需由谁来上台戳穿钱家庄诡计,小的话先说在前头,这事儿小的可万万做不成!”
一时间,三人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要假扮成玉白刀客上台,当面揭穿钱家庄的敛财骗局——这事耍蛇人心里可有一百个不愿意去做,因为一旦暴露自己便会被丐帮围杀。玉甲辰八成也没这个胆子,一提到师兄的名头他就情难自抑,惊得浑身抖。
既然如此——
耍蛇人眼珠一转,两掌一拍,乐颠颠地喊道。“对了,既然小的与玉门主都不成,让这位兄弟扮成‘玉白刀客’上台不就成了?”
他伸手一指,指的正是王小元。
玉甲辰一愣,抱着剑的手不动了。
而被指的少年仆役比这两人还要懵头懵脑,王小元用手点了点自己,结巴道。“是……是说我?”
“正是、正是!既然‘假扮玉白刀客’的主意是这位兄弟出的,那理应由兄弟你自己解决了这问题才是。”耍蛇人仿若抓住了一线生机,忙不迭道。
只要不让他自己上台,拉谁去都成——耍蛇人如是想道。
趁王小元不备,他赶忙快手将斗笠往这少年脑袋上一套,摇头晃脑地打量了一番,末了才煞有介事道。“哎!您瞧,这斗笠一戴,再穿件白袍子,您和那玉白刀客简直如出一辙,连爹娘都看不出分别!”
王小元还正迷惘地眨巴着眼,冷不丁被耍蛇人套上了斗笠,一对墨玉般的眼眸怔怔地透过笠沿垂纱望着两人。耍蛇人趁机将外袍一脱,往他身上罩去,再手脚利索地将丝带一束,顿时就连衣衫都替他着好了。
“如何?像吧?”待做完这几事,耍蛇人洋洋得意地向身旁玉甲辰夸耀道。
年轻道士却大睁着眼默然了半晌,方才艰难说道。“……像,自是像的。”
乍一看那身着白袍的人影时,玉甲辰立时哑然失声。
原因无他——像。实在是太像了。这斗笠一戴、白袍一披,眼前的这人便真与他记忆中的师兄几乎别无二致。不论是身段情态,还是韵度风姿,横竖看来便是那位独步天下、神采四溢的玉白刀客!
他从未想过,之前这身着短衣、面上带着迟钝笑容的少年仆役一旦穿上这身衣物,竟透出一股与天下第一的名头相符的肃正之气来。
但若说要一模一样,倒也有些不同。玉甲辰细细打量了眼前人物一番,愈觉察到两人气质上之分别:如果说他师兄恰似水月镜花般虚无缥缈,有身在凡间、心却不恋的仙姿玉质,那末眼前的王小元便有如璞玉未琢,虽看似戅直愚钝,却也清澄宛若浑然天成。
王小元却不知他心中所想,只不安地扶起斗笠,犹豫道。“慢着,真的要我来扮演‘玉白刀客’一角么?”
少年仆役饱含忧思的目光落在了玉甲辰身上。年轻道士自然领会他目中愁虑自何而来:王小元在担心如此举动会冒犯了玉白刀客的名头。玉甲辰是个极为敬重师长之人,这少年忧心他会因此而颇有微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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