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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歌行摆了摆手说:“要不说我机智呢,”他从怀里又掏出来一个火折子,“没想到吧,我带了仨,惊不惊喜?”
杨晏初:“……你随身带这么多这玩意儿干什么。”
“有备无患嘛,”任歌行眯了眯眼睛,道,“这个距离……这么着,我把你俩扔过去,然后我跳过去。”
任歌行说起扔人的语气就像说扔两麻袋土豆的语气那么稀松平常,杨晏初吓了一跳,李霑倒是乖乖地应了一声,大概是被这么扔习惯了,任歌行掰了掰手腕,二话没说把李霑拎起来抡到了对面,李霑滚了几圈灰头土脸地爬了起来,冲这边轻快地挥了挥手。
任歌行笑了笑,因为晏初比李霑高些,任歌行不方便像抡李霑那么抡他,就把他横抱了起来,任歌行掂了掂他,低声道:“不害怕吧?没事儿,咻一下子就过去了,你看小霑,我感觉他玩得还挺高兴的。”
杨晏初缩在他怀里,挑起眼睛看了看他,又低下头去,笑着摇了摇头。
他安静地低垂着眉目,纤长的眉睫敛着,让任歌行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抱着一捧香气馥郁的玉兰花似的,他心里一动,然后下一秒就把这捧玉兰花扔了出去。
杨晏初落地的姿势很不美观,幸而李霑扶了他一把,他转过头,看见任歌行——
怎么说呢,他觉得任歌行是飞过来的。
他以一个十分潇洒轻巧的姿势落地,像鹰隼收起翅翼,他负手往前走了几步,探头往下看了看,叹道:“挺妙的。这里一个谷,直接连着下面,上面挖空做机关——来,都过来。”
杨晏初和李霑走出洞口,视野骤然开阔起来,甬道凌空而建,道口就是个断崖,下临不测之渊,一道狭窄的软桥跨过宽阔而幽深的巨谷连接此岸与彼岸,软桥木板剥落,铁索锈蚀,软而滑腻的藤蔓攀附着铁索而生,红得恶艳的花挤挤挨挨地开满了铁索的缝隙,在巨大漆黑的深渊中,这摇摇欲坠的一线软桥如蛛丝一样脆弱,任歌行弯腰看了看,心说此花生得十分妖异,他用剑戳了戳那花朵,谁知花朵竟连带着藤蔓突然扭动起来,攀援着剑锋缠了上来,力道之大,他一抽竟没有抽出来,内力一震将剑抽出,任歌行十分心累——先是裴寄客的软剑然后是软桥再是这天打雷劈的花,今天一天就跟这些软叽叽黏乎乎的邪门玩意儿杠上了,李霑看见那藤蔓动起来的时候嗷一嗓子,被任歌行一巴掌盖在脑门上:“小场面,别慌。”
他凝了凝神,眉宇间忽然变得极冷,他单手缓缓举剑,剑气如冰似雪,像带着万顷雪山的寒气一般呼啸而至——
羽霄剑骤然斩下,刀剑所指之处,那些诡异滑腻的花与藤蔓瞬间僵直冰冻,顺着软桥一路冻结向彼岸而去。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深渊寂静如死,藤蔓冰封沉睡,任歌行剑未入鞘,额前碎犹在飘飞。
任歌行说:“冻上就完事了,走吧……都看我干嘛?”
杨晏初不知道李霑怎么想,反正他自己喉咙有些紧,血有点上头。
任歌行看俩人都直勾勾地看着他,后知后觉地现自己刚才简直潇洒的一逼,顿时非常愉快,自我感觉良好地甩了甩头毛,说:“帅吗?”
李霑:“……任大哥你别说话了好吗。”
任歌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上了桥,他身手虽好,但心思极细,踏上木板前用剑鞘打了一下前一块木板,然后那木板就从中间直直断开,径直掉了下去,被深渊巨谷吞没了。
任歌行眉头一跳,心道这桥对面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要用这么多机心算计,他收起一副玩笑模样,低声道:“你们两个跟着我的脚步走,一步不许偏。”
他以剑为策,渐渐摸索出了这桥的门路,落在桥上的脚步逐渐连贯轻盈起来,还得空回头看了看李霑和杨晏初,无语道:“……我有时间教教你们我门派的步云之法。”
杨晏初功利地问道:“有什么用处?”
任歌行叹了口气,道:“可以让你们逃命的时候姿势好看一点。”
李霑道:“本门派的武功可以轻易外传的么?”
任歌行愣了一下,好像想起来什么一样,苦笑道:“也是。”
杨晏初跟在任歌行身后,不禁想任歌行这么俊的身手,心性光正,大好年华,若要报天地生民之志,大可以在门派内有所作为,为什么在二十岁上突然下山,自放于江湖草莽?
真是自愿为之么?
他心下正想着,忽然听见前面任歌行呦了一声,道:“这谁啊?”
桥底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人生何处不相逢。”
“怎么,”任歌行十分幸灾乐祸,蹲了下来,大肆嘲笑挂在桥底的裴寄客,“裴兄不做掮客,不做飞贼,不做打手,吊在这儿改做风干腊肉生意了?”
裴寄客被一截藤蔓缠着手腕,吊在桥底,他左肩还恰好有伤,上半截身子鲜血淋漓,形容十分凄惨,本就青白的脸一点血色也没有,神色却还算平静:“任兄做不出落井下石之事罢?”
“我确是做不出。”任歌行没什么表情,问道,“裴兄因何在此?”
裴寄客道:“寻生路,寻来处。”
任歌行道:“接了活儿还是私事?”
裴寄客答:“私事。”
任歌行嗯了一声,转头对李霑和杨晏初说,“走吧,甭管他了,一时半会儿上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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