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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女子。”石慕吃完碗中酒说。
吃完酒后,齐进回去了。我在院中扫酒坛碎片,石慕问:“睡右边?”我说:“右边是旁人的房间,委屈你和我睡中间卧房。”曾经是。
他进去探一下说:“不委屈。宽敞。”我扫完碎片,回厨房烧热水:“你要是热,可以在院中打井水冲凉。你们习武之人不怕冷的。”
于是晚上我洗了热水,他冲了冷水。我再一次睡回禾木医馆的卧房中,只是身旁人不同。
永熙八年五月六日,我扔掉前铺中腐坏的药材。午后,我背起小背篓跟石慕说:“我去一趟城中,重找药材商和五个认识的采药人定药材。”他说:“我去长安分坛。”我两分头出门。
经过东华门那家果脯蜜饯铺,我忍不住进去掏铜板:“来二十文的杏仁糖。”伙计接过:“好嘞。”装了一纸袋杏仁糖递给我。我背篓填满菜肉,经过市肆时,又有摊铺摆着绿油油的叶子吆喝:“上好槐叶!摘的嫩槐叶,卖完没有了啊!”我说:“来一沓。”摊主说:“十文!”我付了铜板,他拿草绳扎了放进我背篓。我问:“有没有不用的小木头?”摊主从摊下抽出一把砍刀,左右一看,迅回身砍了一截柳枝,说:“喏。”我说:“只要最末粗壮那段吧。”他削了扔进我背篓。
回程,我碰着巡视的燕捕头,我说:“晚上来我家吃饭吧,今儿有槐叶冷淘。”他说:“好,我回去和娘子说一声。”
到医馆门口,有两个男孩争吵。石慕在医馆门槛上看得津津有味。一个十三岁左右,是小少年,一个五六岁虎头虎脑,还是男童。那小少年说:“虎子,你画什么不好?做什么非要在我的书上乱画?爹爹才买的书,专门供我在太学中用的。”虎子嘴硬:“我画都画了!看起来那么旧,谁晓得是爹爹买的旧书啊!”头挽妇人髻的恬静女子从隔壁出来,一手一个拉开他两,对那小少年说:“狗子,弟弟还小,不要和他争吵。等你爹爹从中部的昭义州贩完货回来,有了银子再给你买书。”狗子生气地跑回房中。女子牵起虎子,温柔地说:“虎子,这是隔壁的李平李大夫。快叫人。”虎子直勾勾地盯着我手中纸袋喊:“李大夫好!”
我蹲下身塞给虎子一把杏仁糖。虎子礼貌地说:“谢谢李大夫!”我忍不住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蛋。桑兰说:“李大夫回来重开医馆么?”我说:“是啊。”她说:“燕捕头常来给你打理的。”
我问:“你什么时候搬回来的?”她说:“前年爹娘过世,我就和相公、孩子搬回来了。”我问:“狗子入太学麻烦么?”她点头:“相公辗转托了好些人,才给他入了太学。不过要他奔前程,也没法子。像你当初对沈涟。李大夫,你家那个卫彦呢?”
好像被多问几次,就会习以为常。我说:“噢,过世了。”她说:“对不住。”我说:“不碍事。邻里之间往后互相帮衬。”她说:“嗯,我先回屋了。”她回屋。
我到医馆门口,边开前铺边问石慕:“你先回来啊。又是翻进院子的吗?”
“嗯。”石慕和我一同进院子说,“带褚明,进院中。”我说:“回去我拿一套钥匙给你。”
褚明正在院子里,围着葡萄藤转悠。他说:“我才听说禾木医馆重开,跑来找你蹭饭。”
我说:“嗯,你等会儿啊。这葡萄没熟透,不要摘。”石慕跟我进厨房中,卸下小背篓。我递给他那截柳木:“劳烦你削个鱼的形状出来。”我找刀转回身时,他以指为刃,已削出个大致形状。我说:“我忘记你武功卓绝,不需要刀了。”我取出钵,将槐叶捣汁。他问:“木鱼?”我说:“那是鱼符。鱼即是愈合,我在玉潭城中的杏林光医馆学到的。你削好之后,挂上前铺中葫芦的另一边,祝来禾木医馆的病患百病皆愈。”他说:“真好。”我将槐叶汁和面擀面条时,他闪出去:“去挂。”我下面条入锅,另用羊腩肉做水盆羊肉,用鱼肉做红虬脯。师傅从前最爱吃红虬脯,他过世后我都没有再做过。
面条熟后,我捞起来小锅装,到院中时,有人问:“褚明,你怎么也在?”
褚明话还是很多:“燕捕头,我来蹭饭的啊。你不也是吗?”我将小锅放入桶中,浸入井中。我招呼石慕:“去厨房端水盆羊肉和红虬脯到石桌上来。”石慕端了,还拿了四副空碗筷。
燕捕头坐石凳上问:“褚明,你怎么要从凉州老家跑回长安城?”褚明说:“虽说叶落归根,但凉州始终不如长安繁华嘛。我还是要呆长安。”
我吊起小锅,端上石桌。燕捕头问:“你倒不怕我押你去衙门了。”褚明说:“哎,李平告诉我了,刘五娘子不知所踪,你都没有立杀夫案。”燕捕头叹气:“有的案子即使破了,也抓不到凶手。”我坐石慕边上问:“褚明,你还住以前的房子吗?”他边挑面条边说:“是啊,不然住你禾木医馆?你愿意我就搬来。”石慕也挑面条说:“你,不来。”我说:“你院中放过刘五的尸,你不害怕么?”褚明说:“不做昧良心的事就不会怕。”燕捕头说:“那你现下以何为生?”褚明说:“我这个名声,还是只有接着治花柳病。”燕捕头说:“重操旧业啊。”
褚明说:“虽然我声名狼藉,可否与燕捕头交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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