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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厚九泓蠢吧,他有不少小心眼小心思,顶着大理寺监察视线也能如鱼得水,钻着空子到处溜达,说他不蠢吧,被面前这个人——拿捏的很轻易。
等了片刻,没有回话,朝慕云便又缓缓开口:“若我是他,因收债未果杀人犯案,想要逃避嫌疑,又被扣在这里不能走,我不会什么都不说,因为那样更可疑。官差问话,我会撒谎,但一定是在关键的事情上撒谎,其余都说真话,这样才会显得诚恳可信。”
夜无垢:“若他是凶手,金子藏处,就是最关键的地方,若他只藏在自己涉及的空间——”
“他没有自己的空间。”
朝慕云唇角微勾:“自上山起,他一直同我一处,连院子都是同一个。”
别处更都是公共空间,甩锅就行了,怎会说不通?
“你是故意的。”
夜无垢很快反应过来,这件事对厚九泓来说非常重要,皂吏不请便罢,只要请了,厚九泓必须尽力,因他本身身份敏感,又涉案中,如果是凶手,就如朝慕云所说,会尽最大努力洗白,在关键事情上撒谎,反正不存在完全属于自己的私密空间;如果不是凶手,那更要努力了,不然被官府误会是凶手怎么办?
大理寺不用,少一份助力,大理寺若用,他必定会尽全力!
算计拿捏的这么清楚明白,这病秧子是故意的!
“行啊,”夜无垢勾唇轻笑,扇子一点,示意沐十去办:“若他真这么蠢,又是凶手,又在藏金地撒了谎,摊手言道找不着,那咱们还直接破案了,届时问供之事——朝公子这般能干,定不会负我。”
负你?
朝慕云看着对方漾着桃花的眼睛,挑拨离间还敢敢理直气壮玩暧昧,多久没挨打了?
他转回正题:“依你之见,谁最可能是榴娘娘的人?”
夜无垢收了眉梢眼角的意味深长,刷一声打开玉骨扇:“现在看来,薛谈最像。他好像一直在冒头,比较冲动,有卖蠢嫌疑,那也正是他屡次动作,搅乱了这湖水,才方便别人,也方便他自己,看清楚谁与谁的位置。”
朝慕云微颌,提出另一点:“我们如今只知榴娘娘这个团伙的存在,本案中一定有团伙的人,但我们不能确定是一个还是两个,还是更多,团伙的运行机制是怎样的?是各司其职,互不干涉,互相不知道对方是谁,还是互帮互助,内部透明?本案存不存在帮手,如果有,那帮了多少,知不知道杀人之事,有没有参与?”
薛谈可能是榴娘娘的人,别人就一定不是了么?
夜无垢看着朝慕云捧起茶盏,放下,执毛在宣纸上写字分析,放下毛,重捧起茶盏,再执……有点替他累,干脆拿过毛,自己在宣纸上写下一个名字——嘉善。
朝慕云看着对方写在纸上的字,铁画银钩,气势千钧,自有一股潇洒风韵,有骨有肉,减了风流,倒是比本人看起来顺眼的多。
相比之下,自己的字就差得远了。
在自己时代常被夸漂亮的字,如今用毛写在宣纸,普通又寻常,全无风骨气质可言,顶多算得上端正。
夜无垢道:“此人也很可疑,所有嫌疑人中,独他最清白,最不应该被怀疑,寺中僧者,自带一种持正悲悯,与人客气,究己严苛,平日就离群索居,不与外人来往,不沾红尘恩怨,且每一次死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按理说,嘉善,绝不应该是最被怀疑的人。
“可他越是完美,我就越觉得可疑——你呢?可能与我心有灵犀?”
朝慕云默了下,才道:“观平日及问供表现,他应该是个心理相当强大的人,若未有犯案,自然一切皆好,若有犯案,必是最让官府头疼的那一种,他表情很少,心绪很稳,万事不露于形色,很难靠近,也难突破,但——并不排除他可疑。”
夜无垢若有所思:“大约修佛的人都这么稳?我怀疑他,还有另外一个方向,他太悲悯了。修佛者善,会不会看不惯这样的事情生?”
他放下毛,从桌上翻了翻,拿过一叠案件卷宗,展开给朝慕云:“这是大理寺对他的调查结果,严格说来,他并不算招提寺的僧人,是三年前挂单的行脚僧,后有信至,他原本寺庙遭遇大火损毁,无处可归,因其性善勤勉,又会武,招提寺主持挽留,考校过后,让他做了寺中武僧,负责安全防卫。”
朝慕云翻着卷宗,非常明白夜无垢在说什么:“此人可查经历,只有最近三年,三年前他身在何处,有何经历,遭遇了什么事,性格是否有改变,无人得知。”
“不错,”夜无垢摇扇子,语调慵懒,“人都是会撒谎,会演戏的,你觉得他现在是好人,没准是装的呢?又或者,他曾经也是一个热血男儿,遭遇了很悲惨很残酷的事,不得不投寺作僧呢?他心中会不会有恨,会不会看不惯类似的事?别忘了,咱们这招提寺里,还有个小姑娘呢。”
朝慕云:“拾芽芽。”
夜无垢拂扇:“别人惨不惨我不知道,但这小姑娘,一定经历了非常让人难过的事,不然不会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怕成那个样子,不让人靠近,拒绝和人接触——多可怜不是?”
朝慕云垂眸:“你在怀疑,武僧嘉善有不可说过往,同时对拾芽芽可能有什么移情投射的情感,看不惯榴娘娘行事,下手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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