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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金粟彻底钻进被子里去了,正当乔婶子以为她怕的时候,又听被窝里传出一句,“然后呢?”
乔婶子自己个耐不住困,打了个呵欠,在乔金粟身边躺下,有些敷衍的说:“小丫头吓得要跑,腿软一哆嗦瘫在地上了,那玩意趴下来看她,伸出一条臭烘烘的舌头,舔了舔她嫩生生的脸。”
寒风呜咽,乔金粟有屋有炕有爹娘,罴这个故事的惊惧程度只是好梦的点缀。
可不知那叫罴用舌头舔掉了面皮的姑娘,再对着溪水梳妆之时,瞧见自己面上的红肉与白骨,又该是怎样的心境呢?
乔婶子为人母,总不至于故意吓女儿,不过有时候,她做了一天家事农活,点着脑袋犯困还要被乔金粟缠着讲故事,她偶尔的失了分寸,说了太过骇人的故事。
就譬如释月所言的糯米塞七窍,就出自一个殉嫁娘的故事,吓得乔金粟总了足有三日的噩梦。
说是乔婶子未嫁时的村子里,有个大户人家成亲,结果郎还没洞房花烛就死了,郎家人恨娘是扫把星,强迫她替夫殉葬,将她活人入棺。
可嫁娘若是死了,最易成红衣恶鬼,到头来还要报复。于是听从一个老道所言,用糯米塞了七窍,让她口不能言,耳不能闻,目不能视,万般怨气难消,却只能深埋棺材底。
“其实这故事之所以叫乔金粟觉得可怕,是因为这故事是人为的,”释月饶有兴致的对方稷玄说:“比起要百年前年才有点灵智的小板凳,又或是藏在山中,不知幻真的山神奶奶来说,这故事里的恐惧比罴虎狼还真实些,孩子再小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吓成那样,对不对?”
“是。”方稷玄已经站起身了,掸掸尘土,他的眉眼鼻口皆是霸道的,但垂眸望着释月时,外溢的邪异之气又收敛了几分,淡声道:“有些人同畜生没有分别。”
“人既热衷于自相残杀,战祸同这四季变化,日升月落一样,都是人世的规律所在。”释月那双杏核眼亮晶晶的,笑道:“你又何必怨恨于我?”
“我何曾怨恨你?钳制你并非我所愿,亦并非我所选。”方稷玄眉头深锁,看起来似乎是要怒,但释月被迫同他相处甚久,知道他只是在忍痛,“大部分人没那般坏,像这小村落里的人,他们只盼着春种夏耘秋收冬闲,可世事由不得他们做主,却偏裹挟着他们。”
“生得阎罗面孔,倒是菩萨心肠。”释月讥道。
方稷玄早被嗟磨的心如老僧,没她这般容易恼,又叮嘱道:“你不好总听人夜话。”
“管头管脚,这你也管?”
释月因他被拘在此,只能在方圆三里内自由活动,已经十分憋屈受缚,夜里蹭人家的娘听上两个故事还被说教,算个什么道理!
“只是怕你听着些不该听的。”方稷玄耐着性子说。
释月颇觉好笑,道:“方将军,你的脑子莫不是叫我打坏了?我需要避忌什么?是那些说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还是震天响如猪叫的呼噜?又或者是男女交。媾时的各种吟哦之声?”
方稷玄一时语塞。
于释月来说这三种声音真的无甚分别,一样难听聒噪!
只有乔婶子肚子里各种奇幻诡谲的故事,以及村西边赵老头的评书有些意思。
不过乔婶子的故事都是当夜可以说完,可赵老头的评书往往是长篇大论且不连贯,他自己想讲什么讲什么,爱讲那些最精华的片段,前因后果释月并不清楚,听起来也就少了几分痛快。
而且昨个和今儿说得都不是同一本,释月有时候真想直接抠开他的脑子,把那些评书掏出来一并听完过瘾。
听到释月的这个念头,方稷玄无语道:“何必要脏你的手,给他半只獐子可叫他坐你眼跟前说上一整月。”
释月不语,佯装看别处,不过方稷玄知道,这是答应的意思。
他嘴角微翘,又补了一句,“你既喜欢听故事,下回货商来时,我叫他们带些话本子来。”
释月觉他愈得寸进尺,又道:“你可别以为这些小恩小惠就能收买我!”
“这是自然,万分之一的利都还不掉。”方稷玄摸索出与释月的相处方式,就是一个字曰‘顺’。
第6章岩鲶和鸭腿
◎大锅里扑着稠粥,小砂锅热得慢,油也慢腾腾的烹着蒜子和姜片,直到姜片稍蜷,蒜子金黄,再下短腌过的鱼块,煎得鱼皮脆,鱼肉渐白时下些豆酱◎
喜温此番换了条道进林子,一路上现不少熊留下的踪迹,也曾遇上过体型小巧如獾的月熊,但都没有真正的遇上过一只可能是罴的熊。
她无数次的在心底默念许愿,愿以命复仇,死不为惧。
了愿之后喜温又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她的愿是向祖先神许下的,但林子是山神治下,祖先神是否鞭长莫及呢?
喜温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愣了一下,再一定神,她盯住的岩鲶已经吃了饵,快活的游走了。
喜温懊恼的皱了皱鼻子,林中人在这种山涧浅河里钓岩鲶是不用钓竿的,用手抓着线就可以了。
她拎起空空的鱼钩,鼓了鼓腮帮子。
岩鲶很好吃也很有,它喜欢逆水上游,不过毕竟体小,到了水流湍急的河段就有些力不从心了,会有一大堆藏在那险处。
喜温是铆足劲要吃,拿着编好的草篓子,挽着裤腿朝那河床陡峭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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