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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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老爷子眼瞅着娃娃们一天天长大,目光中总带着一种莫名的期许“孙子也好,外孙子也罢,都是自个儿的心头肉。”特别是每次看到月月,乔老爷就想起女子小的时候“儿子、孙子没一个随了我,都是一群闷葫芦。反倒是女子、外孙女随了我的性子,嘴巴利索不饶人,甚事都能说出个道道来。”乔老爷子是个有趣的人,乔老爷还是乔少爷的时候就很有趣,小娃娃那会儿调皮捣蛋上房揭瓦,小后生那会儿调戏大姑娘小媳妇,诸如此类的事没少干,十里八乡远近的乡亲都晓得乔家出了个异类。乔家大少爷人长得俊,嗓子亮,跟着爹走西口做买卖也是一把好手,走西口的商队都愿意跟他家搭伴上路。乔大少为人豪爽大气,一路走来,一路喝酒、吃肉、唱酸曲,跟着乔大少上路有肉吃、有曲听,谁不乐意呢。乔大少交了许多酒肉朋友,有本地乡亲,也有生意上的同行,还有塞外蒙古人。几十年下来,交友无数,老老少少数也数不清,相好的也不少,可没有一个领回家的。
女子小年的时候跟爹常拉话,爹说“女不读西门,男不读红楼。你读过红楼,觉得咋样。”女子说“挺好看的,词好、景好、人也好。”爹说“红楼说了个甚事。”女子歪了歪脑袋,眼睛一眨一眨的“说了个小儿女悲春伤秋的故事。”爹说“红楼深的很,得细细品读。你这女子就是个调皮捣蛋的娃娃,哪能念明白读通透。你整天问什么叫自由,红楼就说了个梦想自由而不可得的故事。这世上的人都想自由,可自由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吗。自由求是求不来的,需要去争取,甚至去拼命。我小年的时候,就想过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受不得管束,不爱念书,也不爱做买卖,没少挨你爷爷的打。后来大了,你爷爷也想通了,不再唠叨这唠叨那,就是带着我走西口见世面。在草原上,我就觉得太自由了,想去哪儿去哪,想做甚做甚。可是牧民告诉我,草原上有个屁的自由,羊走到哪儿,你就得跟到哪儿,夏天晒死,冬天冻死。羊群得看好了,不然就得饿肚子。只有吃饱饭的人才闲得没事干,才说自由。牧民整天干不完的生活,哪来的自由。我想了许久,悟出一个道理。人生来就有责任,必须得有担当,不然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去。这世上哪有什么自由,都是文人瞎搞出来的。女人要生娃娃,传宗接代,这是女人的责任,不然要女人做什么。男人要干活养家,这是男人的责任,不然跟着男人做什么。红楼梦就是红楼一梦,说的都是梦话,做的都是不负责任的事儿。我年轻的时候也做过这样的梦,大了就晓得那纯粹就是一个美梦,睡一觉醒来还得好好过日子。我想明白以后,就开始老老实实做生意买卖,也不胡成瞎混。如今家业大了,爹还能行。你娘跟你们这些娃娃,才能在你爹我的呵护下,自由自在的生活。你才能整天在街上,跟灰小子、小娃娃们疯跑疯逛,想做甚做甚。可爹护不住你一辈子,你也有你的责任,以后也得管好你自个儿的家。如今吗,就趁早赶紧跟灰小子们疯去吧,有天儿没日子了。”
这趟西口买卖是乔老爷子一力促成的,本来大家伙儿对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走西口是有些疑虑的,生怕出个啥闪失,乔老爷子跟大家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大。世事再乱,生意买卖总要做下去。商路就是财路,断了大家伙的财路,对不起朋友兄弟。就是豁出这条命,这商路也不能断,我就不信那个邪。”
从镇北出的一行商队一路畅通到了大同,在大同就出事了。乔老爷子居然被公家人抓了起来,罪名是走私禁运货物。眼瞅着乔老爷子被抓进了大牢,伙计们急眼了,到处求告,拼命要把掌柜的捞出来。
乔老爷子这么多年的人情要还,大同的朋友弟兄争先恐后地出手了。有去找关系打问情况的,有去大牢打点照应的,有去联络商会请愿的。一时声势浩大,震动大同商界。一时人人自危,兔死狐悲。共情的人很多很多,就差聚众请愿了。岔子出在哪儿众人最终搞明白了“商税提了。”乔老爷子多说了几句,公家有人不满最近商界的怨气,话要压一压行商的火气,乔老爷子撞枪口上了。说情的多了,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乔老爷子关了三五天就放了出来,朋友弟兄赶紧给老兄弟接风压惊。席面上,乔老爷子对大家伙儿的帮忙千恩万谢,礼数做了个十足。喝多了,乔老爷子就放开吹牛,在牢里如何英雄了得,好象一张嘴口灿莲花,说得人家纳头便拜一样,浑不象刚从大牢里放出来的,倒好象去大牢游逛交朋友去了似的。还别说,乔老爷子就是一根汗毛也没少,在大牢里也有人好吃好喝款待着,齐齐整整出来的。虽说大家伙儿心知肚明,都晓得是咋回事,看破不说破,由着乔老爷子胡侃乱吹“不管啥世道,有些道理是永恒的,人性如此。钱能通神,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看牢的几个小鬼,能搞不定。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谁又跟谁有多大仇、多大怨,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要是解决不了,不是钱没给到,就是给错了地方。”
乔老爷子意气风再出,去蒙古地界会他那些蒙古弟兄去了。这次回来派头更大,居然有马队护送进了关。在大同歇了几日,乔老爷子神完气足返程。老来红的他一路上跟个小娃娃似的闹腾个没完,一路行来一路歌。可那会儿没人晓得,从此这世上再没有人能听到乔老爷子荡气回肠的酸曲了。
“爹死了,死在了从口外回来的路上。天杀的强人把东西抢走了不说,还开了枪。爹正在跟强人搭话商量,没想到强人直接开了枪。爹爹他们也开了枪,双方各有伤亡,最后还是没打过。爹爹中枪当场就死了,有几个后生边开枪边跑,逃了出去。过后回去寻到爹爹的身子,用车拉回来。”女人听到噩耗当时就背过气去,男人赶忙又掐又摇,半天才缓过气来。等她哭嚎够了,男人叫强子赶车把两人送到乔家。母女相见,又是抱头痛哭。几天阴云惨淡下来,女人就没了人形。男人心疼婆姨,也没日没夜跟在乔家。公婆都来了,嗑头上香以后,女人又是一顿嚎哭。
出殡的那天,雪白的孝服拉了半条街。各种纸幡在空中高高飘扬,纸钱满天飘洒着,落在地上雪白一片,仿佛在与天上的乔老爷子打招呼。一路上摆了许多祭奠的小桌子,儿孙们走到一处,就要给亲朋好友们跪下行礼答谢,队伍走得很慢。女人哭了一路,哭得昏过去好几回,在小媳妇们的搀扶下一会儿坐车,一会儿走路,走了老半天,才走到祖坟。祖坟周围种了许多长青的松柏,森然有序,打理得很干净齐整。乔老爷子下葬后,女人在月月的欢笑声中渐渐回过神来,打理着家里的杂事,忙活着手头的生活,慢慢淡忘了心中的苦痛。
抬埋了乔老爷子,逢七,乔家的儿孙们就要去坟上祭奠一番,也要在家里聚上一次,商量接下来的事儿。老爷子这辈子豪爽,儿孙们也成器,顶门立户的都有近两十来家。多子多孙的乔家,如今也算得上是镇北的大家族,平稳展下去,不容小觑。老爷子死得不明不白,人心尚齐的乔家儿孙放不下这事,一定要查明此事,给老爷子报仇雪恨。五哥说“蛇无头不行,人无头不齐。如今老爷子走了,乔家需要一个话事人。过去老爷子在的时候怕麻烦,叫咱们分家单过,大家伙儿过得还不错。可如今这世道一天比一天乱,难说谁家出个甚事。咱还是推举个新家长,把大家伙儿的事都拢起来。三哥走的时候,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差点闹出乱子,丢人现眼。这次要给老爷子讨一个公道,也需要大家伙儿心往一起想,劲往一处使。我看大哥比较稳重,做这个家长最合适。老爷子走了,长兄为父。我觉得大哥就给咱当家长吧。”几个兄弟都说好着呢,鼓动着大哥当家长。大哥瞅了瞅弟弟们,吧嗒了几口手中的烟锅子说“你们说的都好着呢,可我晓得自个儿几斤几两。我没那么大本事,领着这一大家子,在这个乱世好好活下去。这多年,我都没咋出过门,外面究竟是个甚样子,我也不是太清楚,安逸惯了的人经不起那些风风雨雨。我倒觉得从小的里头找一个人主事最好,小五,小六,小七都成。大家伙儿也别劝我,谁当这个主事的都行,我确实没那个心劲。”小六,小七互相瞅了一眼,异口同声说“还是五哥吧,我俩不成。”小七诚恳地说“人都说幺儿守灶,我本来当仁不让,责无旁贷,要为哥哥们出力,把咱家的事情弄红火。我念了不少书,跟着爹也跑了不少地方,晓得自个儿就是个守业的主。外面的事儿太烦杂了,想不明白也弄不清楚,叫我主事就是害了这一大家子人。这么多年,家里有甚事,都是爹跟五哥拿主意。如今爹走了,五哥你就站出来吧,这个主事的非你莫属。大哥你就说句话吧。”大哥说“小七说得好,就叫小五当家吧。”一众兄弟都齐声说好着呢。小五正了正神色说“既然兄弟们看得起我,我也就不推辞了。咱最近多想想这么几件事,一是立族就需要个根基,建个祠堂,大家伙儿都想想放在哪儿合适;二是报仇,谁去大同查明原委,给爹的事儿做个了结;三是族学,娃娃们都要念书,打小在一起不一样,长大能凝成一股绳。我想到的就这些,其它还有甚考虑不周不到的,兄弟们一块想一块议,都回去琢磨琢磨。还有一件事儿,俗话说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咱立族也要立起规矩。这事我觉得四哥来弄吧,叫上兰子两口子,书念得多,肚子里墨水多,点子多,跟得上路子,迈得开步子。”大家伙儿都各怀心事走了,下一次聚会的时候就议得个七七八八。
小五跟大家伙儿说了利弊得失,定下来在南郊立下基业。他瞅了个川道上有根基的小庄子置地、换地、建宅、迁户、开荒。他叫二哥一家人,几户务农跟有意务农的都迁过去立下根基,大兴土木,瞅了个风水宝地,扩建了一大片宅子,占了一条街,还开了几家小铺子,卖些杂货土产,柴米油盐。没到半年,新地方就有了气象,他跟大家伙儿商量,起名就叫乔家庄。原先的庄子基本上都置换卖了,他只留下了一两个大道上的小庄子,方便跟镇北联结。去大同的人定好出了,他叫六哥带队,带着常跑买卖的十多个侄娃子跟精壮伙计,家活事儿都藏好带着上路。临走的时候,他千安万顿,悄悄给六哥交待了半晚上。家学也开了起来,他叫上一大家子人议了议,两口子就被娘家人推举为主事。
女人带上男人应邀去讲了半个月的学,主要是立课程,立规矩,选先生“春夏秋冬每季念两个月书,回家一个月,每季开学。”两口子去讲半月学,把事儿拢顺,交待给识文断字具体管事的外甥跟特聘来的先生。学堂里新学为主,家学为辅,文武兼备。女人把月月也送去那儿念书,还动员娘家的女娃娃们都去学堂念书。还真叫她叫来十七八个,颇成气候。学堂只是小学,识字明理即可。念得进去的娃娃上镇北中学继续学业,不想念了就成家立业。
学堂建成典礼当天,五哥听两口子的话,邀请镇北各界名流来观礼。女人主持,五哥讲话,男人做了一次声情并茂的演讲。演讲的题目叫智慧“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有智慧。
人类从远古一路走来,开始觉醒自我,有了意识,不知道为什么有了语言,会说话,于是就开启了智慧,有了文字,有了文明。
一个人从娘胎里生下来,慢慢睁开眼睛,打量这个未知的世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蹒跚学步,开始呀呀学语,于是就开启了智慧,有了思想,有了主义。
人类有了智慧,想法就多了起来,欲望就开始膨胀,于是有了科学,于是有了战争。科学与战争都成了激智慧的源动力,于是人类的智慧展的越来越快,越来越高。科学日新月异,改变着整个世界。战争的脚步也开始一路小跑、大跑、狂跑,无休无止。
一个人有了智慧,念头就多了起来,欲望就开始膨胀,不再满足吃饱穿暖,有了更高的追求,或名,或利,亦或自由,亦或民主,亦或革命,亦或主义。有的人想青史留名,千秋万代;有的人想成家立业,传承后人;有的人率性而为,游戏江湖;有的人舍身取义,救国救民。名与利成了一个人智慧的源泉,于是人们在追名逐利之间,也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自个儿走过的影子,那就是书。认识这个世界,需要去走,抬头看看窗外的风景,更需要去看,低头看看手中的书本。识文断字,你才会看书,看懂书,拥有无数前人创造的智慧,拥有几辈子的人生,更有可能成为这样的前人,成为别人的人生。
智慧没有是非,没有对错,没有黑白,没有善恶。用之善则善,用之恶则恶。善待之,善用之,则可以大行于世,利己、利人,利国、利民。
智慧不是万能的,可没有智慧是万万不能的。智慧是探索真理的钥匙,是照亮人生的明灯。没有智慧的人生,眼前就是黑暗一片。智慧会为你打开一扇门,一扇通往真相的门,那里有光明的彼岸。”
男人从刚讲完,正要行礼下台,台下已是掌声如雷。他只好又在台上站了一会儿,等掌声停歇,才深深鞠了一躬,缓步下台。过后没几天,镇北报社的人就上门专门约稿,刊登在报纸上,其后转载这篇讲稿的报刊也不少,广为传诵。
祠堂建成,老爷子周年大祭,特邀两口子也去祭奠,列席家族大会。两口子都是有大学问的人,乔家人很抬举两人。女人看着黑压压一片的乔家人,胸中豪情也在升起“自家人丁单薄,人心又散了,想要有这气象,不晓得何年何月。”她也在想自家该如何在这个乱世长存下去“本地是不要想了,天津如何,上海如何。不管咋说,聚财聚力是当务之急,养成一批信得过、靠得住的人刻不容缓。”她回去就跟男人商量,又跟爹说了想法,刘老爷子立马拍板“我看咱家要重建金鸡滩庄子了,就在金鸡滩建私学,叫家里伙计们的娃娃都免费去念书。管吃管住,选念得进去书心眼实诚的娃娃们重点养成。分给这些人家一些金鸡滩的耕地牧场,迁户群居,惠及后人。不露声色,尽量平稳。”女人说“这是大事,得慢慢筹划,急不来。”
去往大同的六哥一年多时间才回转,一回来就跟哥哥们学说了在那儿的事儿“这一年多,分派了好几路人手,散了大把的银钱,动用了不少世交的关系,基本查清楚了事儿的来龙去脉。老爷子说到底还是得罪了公家人,那里如今是敌占区,本地人拿不了事儿。我们也就是暗地里小打小闹,那伙强人被咱撺掇着几伙强人里应外合打散伙了。打死老爷子的人也被黑枪除灭了,人头硝制好封存带了回来,准备祭奠老爷子。可事儿远比想象的复杂,说白了就是,这仇是国仇家恨,咱们如今只能恶心恶心人,动不了人家的根基,这要看大势如何。如今一切都是暗地里的较量,明面上人家大势已成,没甚好办法。”小五听哥哥们说了半天,拍板定秤“这事到此为止吧,小六辛苦了,这一年多你都没太顾得上自家的生活。伤亡的几个伙计都安抚好,不要舍不得花银子。老爷子的家产,老娘了话,都划作族产。如今咱族里的事儿顺当了,你也叫几个娃娃回来念书,在族里该有你一份。”
六哥说“那个杀了爹的土匪好象叫阿木,他跟人打问了,也算事出有因。当年,大同有个万人迷的名妓叫香玉,爹看中了她的才情容貌,就去当了几回恩客,为她一掷千金。听到他的镇北口言,她有意无意间,跟爹打问镇北的事儿。这事儿五哥最清楚,我也是听五哥说的。爹喝高了,就把这事儿说给刘老爷子,那会儿的刘大少爷听。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刘大少爷跑去大同一看,如遭雷击。爹感觉不对劲,偷偷摸摸跟着刘大少爷,偷听到原来香玉就是古丽娅,小娅的妈妈,刘大少爷刘云奇的三姨太。两人都想为香玉赎身,可香玉不加理会,他俩也没办法。事已至此,也是无可奈何。后来香玉流落街头,被爹说服带回了镇北。再往后的事儿,你比我更清楚。”
原本一知半解,如同迷雾一般的真相摊开在自己面前,女人顿时有些痴傻“传奇故事离人泪,恩怨情仇悔不堪,物是人非谁有错,时过境异两茫然。离人恨,人不寐,夜夜垂泪,无语到天明。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破事儿呀。只是可惜爹一世风流,却没躲过这段风流债。人己死,恨难消,做子女的又能咋办呢。”
自打爹去了以后,娘就象个游魂一样,每天脸上无悲无喜,无忧无虑,平淡如水。女人晓得娘是离不开爹的“就象鱼儿离不开水似,看似水透明得跟没有一样。可只要爹在家,娘就心劲十足,一天围着家转,象上了条的钟表,一刻不停的忙东忙西,闲下来跟爹一搭对抽,吧嗒长烟杆子,看着那么惬意谐调。爹只要一出门,娘有事没事就爱往街上跑,小年的时候都能用小脚走出城去,只要不刮风下雨,每天都去,一天也拉不了。老了,没那么大精力,就拄个拐棍,一没事儿就去巷口晒太阳,其实很多时候根本就没有太阳。就见她搬个小板凳坐在巷口,只是一个劲盯着过往的人群,眯着昏花的老眼用劲瞅,晓得娘这是想爹了。爹走了以后,娘还是这样,只要不刮风下雨照样一天不拉。每次去看娘,瞅见娘这样,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背着娘抹干,搀着娘往家里走。娘一声不吭,机械地跟着往回走,脸还是平静得跟镜子一样,无悲无喜,无忧无虑。晓得娘的心不在了,已经跟爹埋葬在了一起。”
女人最近一段时间有些麻木,无悲无喜,整个人有些恍惚“娘走了。娘走得很平静,无声无息。娘是半夜一个人走的,没人晓得娘咋走的。娘走得很安祥。娘的脸上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仿佛真的又跟爹在一起,安心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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