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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来不及?
阮慈不禁心中一动,只是王盼盼没有解释,她也就不再细问,只是闭眼说道,“盼盼,别吵我,我再试试看,我想,是不是因为我无法感应道韵,到现在只是些内家修为,观想的速度赶不上东华剑变沉的速度。谢姐姐她们自然兰心蕙质,又各自有名师护持,观想得应该比我快得多。”
这也不无可能,王盼盼忙道,“那你快观想,快观想,若按这个速度,几日内你的内气无法负担这个重量,筋肉骨骼开始亏损,继续伤到肺腑的话,连凝神都做不到,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阮慈也知道兹事体大,闭上眼心神沉淀内定,借由背部肌肤感应东华剑的重量、花纹和形状,她其实天分无论如何也不能算差,观想了几个月,五官六识已极为敏锐,心神也极为专注,凝定如针,丝毫不曾胡思乱想,渐渐晋入定中,仿佛能从东华剑的剑鞘之中,感应到那狂暴的冲天灵气。
阮慈心神只是稍一浸入,便似乎被无边锋锐刺痛,此前她一向很小心,都绕过剑气,只是如王盼盼传授一般,感应东华剑的形状,今日却是想到,“我对剑身感应如此艰难,是不是因为这剑气无形间总在摧毁我的观想图景,又或者完整的观想图景中,也应有这剑鞘中的灵气——若没有灵气,剑柄下方不就是空空如也,还怎么能叫一柄剑呢?”
她脑中观想的图景,应她念头立刻转变,原本那柄古雅的长剑之中仿佛射出了无边无际的锋锐剑意,就像是剑中藏了一个小小的太阳一般,阮慈无意间忽然想起了某一次观想时见到的景象,混沌之中,第一个念头,乃是恒久中的第一个变化,这变化便是所有生机的浮现。就犹如现在,她的念头点亮了呆板的观想图,而那柄身藏日月星河为穗的长剑渐渐变得越来越亮,剑意就像那被念头引燃的混沌虚空,沸腾如煮,从她那不知存在于身体何处的识海之中刺入她的四肢百骸,带来尖锐痛楚,阮慈此时要收回心思已来不及,骇然望着那剑意将她奇经八脉淹没。
她屡经变故,并非深闺弱质,在宋国地脉中爬行时,石壁狭窄,她也是遍体擦伤,双手手心都爬得血肉模糊,阮慈连眉头都没有皱一皱,但这剑意入骨的剧痛,却让她连叫都叫不出来,只觉得每一寸血肉都有小剑攒刺,从皮肉一直钻到了骨头里,又逆行上脑,痛得阮慈甚至无法思考,连时间都不知过了多久,只是冥冥中不知何处有一股力量,支持着她不至于晕厥过去,但也正因为这股力量,她无法从痛苦中解脱,只能清醒地在这痛苦中煎熬。
阮慈心中不知如何,渐渐升起明悟,只要她毁了观想图,便可立刻从痛苦中解脱。她感觉自己已经活生生被剥了几层皮,但意识却依旧清明,想道,“这图一旦毁去,就无法将东华剑掌控到轻重如意,那么将来总要再来一次的,这一次不成,下一次还要经受一样的痛苦,甚至也可能观想图被毁之后,就再也无法感应东华剑,连观想本身都做不到了。”
她年纪幼小,性格尚未长成,在宋国那样险恶的环境下,所求无非图存,终身也只能任长辈安排,日子过得浑浑噩噩,便是聪明伶俐,灵台也犹如落满了灰尘,并无明确志向,连番变故之后,倒也有了许多惦记着的事,想要去天下见识,想要将阮家因果了解,想要将东华剑还给谢燕还,让她知道凡人也有凡人的诺言。但这些都是该做,可做的事,直到此时,煎熬在剑意之中,痛苦到了极致,反而才激发出狠劲来,让她有了生平第一个主意,恶狠狠地想道,“今日你就把我熬死在这里也好,杀了我也罢,若我过了这一关,他日修行有成,必定毁了你这柄剑!”
她昔日将东华剑奉为神剑时,总是观想不成,可这一刻将神剑当作了折磨自己的仇敌,是在观想仇敌的模样,确实一蹴而就,顺畅无比,脑海中已显出一柄光辉灿灿、星光耀耀的神剑模样,闪烁了片刻,这才慢慢暗淡下来,重新回到了一柄朴实无华的褐鞘长剑样子。那透体的剑意也慢慢消融,阮慈从极度的痛苦中解脱出来,神意也衰竭到了极处,一口气松懈下来,当即就双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才渐渐醒来,仍觉得虚弱饥渴,身后的东华剑还是沉重如山,只比入定之前轻了一丝,阮慈心中自然而然有所了悟,明白只需按部就班观想那副完整的剑意图,剑身便会逐渐轻盈。只是这乃水磨工夫,却不可能在一两日中功行圆满了。
正想向王盼盼求助,念头一转,又感应到了此时身外的境况,只见自己所躺的大石周围落满了泥污,似乎已过了许多时日,王盼盼不知去了什么地方,身边围了一群黑袍修士,正低头打量着她,其中一人说道,“这便是蟾光宗叫我们寻找的少女么?”
“这一次可赚得大了。蟾光宗极为重视此女,竟不惜出动了老祖宗,将她身边守护灵兽击毙,更发下赏格,不料我们竟有此时运,能撞见她!”
正说着,便向她伸出手来。说来也是奇怪,东华剑在阮慈背上如山一般沉重,可在他双手之中,却仿佛毫无重量一样,这黑袍人轻轻一抱,就把她抱了起来。
第15章染指剑种
王盼盼之前携带阮慈行走时,用的是缩地成寸的神通,阮慈每走一步,便可迈出里许,按王盼盼的说法,这还是阮慈没有修为,等她入得道门,有了修行在身,那么距离还会更远。这些黑衣人的修为应当是不如王盼盼许多,将阮慈负在肩上,和扛麻袋似的纵跃而行,阮慈心中暗暗忖度,这些修士中筑基的应该不多。
她此时神智虽然清楚,但却无法运使身体,只一动念,识海中便有剑意袭来,好一阵痛楚,阮慈心中若有明悟,知道自己要将观想图画全了,把剑意全都容纳进去,才能恢复正常。若是在此期间,身体受了什么损伤,又或者被人杀了,那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按这些黑衣人的说法,王盼盼已经被蟾光宗老祖宗击毙,不过阮慈心里不是太信,在她看来,谢燕还主仆都是计谋百出,而且精通幻术,王盼盼还有子棺护体,子母阴棺是旧日宇宙留存下来的宝物,还经过三才鼎烧炼,母棺能装载谢燕还的真灵在虚空中航行,子棺要护住王盼盼应该不成问题。只是王盼盼现在大概不在她身边,被引开了,希望之后能找她回来。
阮慈在那黑衣人肩上凝神修行了几个时辰,只觉得精神无法承受了,这才张开灵觉观察身边事物。此时这群黑衣人已卸下面纱,换上了修士衣裳,一个个均是风度翩翩,不见丝毫邪异,携着她在山水间奔行了约有千里,在一个小山头上落下来打尖,几个年纪最幼的小师弟猎了野兽来,都是些獐子、狍子,众人剥皮砍柴,点火炙烤,并无什么神仙气息,忙忙碌碌的,和宋国那些百姓也没什么差别。
“张师兄,我们来了!”
獐子已烤出阵阵香气,两个小师弟从怀中掏出盐袋,时不时撒些香料上去,香味更是扑鼻,众人正挥刀削肉来吃,远处山间又有一群人纵跃而来,远远叫着‘张师兄’,阮慈心中暗自比较,只觉得这两帮人的身法大多都十分粗劣,比不上自己从王盼盼那处学到的轻功,也比不上在刘寅的内景天地里,看到刘寅刚修道时学的身法。只有带头的师兄要好些,一跃而起,犹如大鸟,在空中缓缓滑翔过来,足不沾地,十分优雅好看,似乎已可以初步御气。
“王师兄!”
两位师兄抱拳道了好,张师兄令人给新来的师兄弟让出位置,众人或盘膝,或跪坐,围着篝火说说笑笑,王师兄恭贺张师兄道,“蟾光宗开出如此惊人的赏格,在柳州一带,不知有多少宗门正在搜寻此女的下落。不料却被张师兄寻到,我们万熊门此次定能迎来千载难逢的良机。”
众人都十分欣喜,张师兄道,“功劳都是大家的,小弟和王师兄既然结成一队,搜索万县这一带,那么谁寻到不都是一样?一路上也多仰仗了王师兄照拂,后日回到山门,当由王师兄代我们禀告师尊受赏。”
王师兄的修为确实要比张师兄强些,从身法也看得出来,闻言精神大振,又谦让了一番,实在盛情难却,这才为难地说道,“也罢,等回去再说,今晚还要多加小心,蟾光宗如此重视此女,多少小宗现在都在搜索,可别折在回宗的路上,我这里有一副阵盘,你们往八卦方位布设下去,也免得今晚被人窥视。”
“哦?我听说这套阵盘可是王师兄的爱物,可以激发的次数已经不多了。”张师兄不免动容,“此女身份竟如此要紧么?”
张师兄今日如此知情识趣,王师兄自然要笼络他几分,和张师兄一起在阮慈身边坐下亲自看守,又查验了一番阮慈的情况,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听说此女资质极佳,身上又系有极重要的秘密。蟾光宗也是因为自己豢养的一窝灵兽被吃了,顺藤摸瓜,仔细寻访才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我听蟾光宗的单师姐说,蟾光宗也不敢保有此女太久,应该是要供养一段时间,再献给上宗收为弟子。”
他说到单师姐,面有得色,张师兄心领神会,举手恭贺道,“师兄,今次立下大功,恐怕和单师姐的婚事也该定下来了吧?小弟先在此道喜了,将来少不得要叨扰一杯喜酒。”
把王师兄捧得眉花眼笑了,这才问道,“这上宗是哪里的上宗?——难道是宋国那里的凌霄门、盘仙门?”
“哼,这些宗门在我们万熊门面前,倒也算是上宗了,可也不配做蟾光宗的上宗罢?”王师兄举手向空中拱了拱,“如云空门那般元婴辈出的名门盛宗,又对蟾光宗一向照拂,才配叫一声上宗。”
张师兄也是叹道,“不错,也只有像云空门那样,有洞天老祖坐镇的盛宗,才可差遣得动蟾光宗这般的茂宗了。”
他满是向往地道,“如我们万熊门这样的小门小派,只盼着什么时候门主能突破元婴,再扶植出一二金丹,渐渐才可和蟾光宗分庭抗礼,从下宗的身份脱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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