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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許南珩心動了。
押題這事兒在北京本校向來是資歷老成的教師來,且他們浸淫多年,眼光毒辣。本校有位姓桑的老教師,押題那叫一個恐怖如斯。
而押題需要靈感也需要推敲,人多力量大嘛。許南珩一手捏著手機一手夾著煙,頓了頓:「那、那好。」
這是他最後一根煙,剛抽沒兩口就痛心地摁滅了,沒轍,撣了撣衣服,擔心落了菸灰,跟上了大家。
大家從全國各地過來,從一開始的不適應到現在已經能從容應對,一行十幾人走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聊著。許南珩儘量弱化自己的存在,多聽多看。
自然,話題中心是在會議上直接站起來的那位老師,她姓蔣,沒說從哪兒來,一路上都在教其他人怎麼了解當地資源。譬如她求助的藏獒狗場的老闆,狗場老闆不要錢,她就承諾高考結束後輔導狗場老闆家小學的兒女們。
大家紛紛表示很合理,這邊雖說是貧困地區,但錢是能賺到的,比起金錢,貧困地區的人們更嚮往得不到的、更實質的價值。
酒吧在一家麵館邊上,挨著的,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先進了麵館稍微吃了一口,然後出來進到旁邊酒吧。
市區年輕人晚上來喝酒的不少,有當地人也有遊客。吧檯的調酒師是藏族大哥,也是這家酒吧的老闆之一,笑眯眯的。酒吧里很暖和,調酒師穿件短袖,shake的時候上臂肌肉相當有力,偏黑的皮膚繃得都能看見青筋。
酒吧的照明其實挺充足,沒有刻意營造曖昧的光影,音樂不那麼吵,客人們能夠在正常音量下交流。
有姑娘大大方方地夸調酒師肌肉練得真大,詢問能不能去吧檯里合影。許南珩卻恍惚間感覺完全比不上洗完澡出來的方識攸,方識攸的肌肉在富有力量感的同時更加漂亮,無論是線條還是形狀。
支教老師們在長桌面對面坐了兩排,有的喝酒了有的喝飲料。
許南珩要了杯無糖可樂,叼著吸管聽大家聊天。大部分人都有支教經驗,講了些許南珩很受用的東西,他都暗暗記下。然後有人掏出了ipad來開始聊題,許南珩想湊過去看,但有點擠不上。
但假期就是假期,隨著左右桌快樂的歡呼聲以及時不時傳來的,年輕人昂揚地喊著「乾杯」,終於他們之間也有人提出,要不共同舉杯祝賀支教取得了階段性成果。
許南珩本來不想喝,結果貢嘎縣支教崗蔣老師直接大手一揮,相當瀟灑地朝調酒師揚了揚下巴,說了句每人一shot龍舌蘭,她請了。
調酒師表示收到,並詢問anejo陳年龍舌蘭可不可以,口感更好。
蔣老師比了個「ok」的手勢。
蔣老師請完酒,又有老師站起來請了所有人,許南珩自然隨了大流,也請了每人一杯。這麼一輪接這一輪,許南珩早就招架不住了,他不曉得是自己酒量不行還是這群老師實在太能喝。
總之,等方識攸過來找他的時候,他已經迷糊了。
到酒吧前他給方識攸發了定位,其實許老師對自己的酒量不太了解,他不喝酒,偶爾陪姥爺喝點兒也就那麼幾口,更多的是嘮嗑。這回主要是氣氛他挺喜歡,不是應酬聚餐,也沒有任何功利目的,就是天南海北的陌生老師一起放鬆一下。
方識攸手扶在他後背,先跟其他老師微笑點頭打了招呼。其他人倒還好,看著沒喝太多,許南珩就比較明顯在強撐著。
後脊感受到方識攸的掌心後,他緊繃著的、維持理智的神經終於鬆懈了下來,軟綿綿地笑著,喊他:「方大夫。」
「噯,許老師。」方識攸像從前很多次一樣回應他。
時間很晚了,許南珩不知道現在幾點。酒吧的音樂是輕盈的女聲在唱「dontte11methatitsbadtiming」。
許南珩坐的是個高腳凳,方識攸幾乎是籠罩住他,他不矮的,但這個姿態和高低差度,他的頭剛好在方識攸鎖骨邊。
方識攸的手術從上午十點多到剛剛才結束,他下手術台後喝了瓶果汁補充能量,緊接著就過來酒吧了。
大家聽聞他是援藏醫生,說什麼也要整一杯,方識攸只能說開車過來的,喝不了。順便說把許老師帶回去了,這兒不是正式場合,但先離席,方識攸還是說了句不好意思。
從酒吧出來的瞬間,許南珩哆嗦了一下:「嘶。」
西藏晝夜溫差本來就很大,遑論十月已經是初冬。可是凜冽寒風不僅沒把許老師吹清醒,反而貼住了溫暖的方大夫。
他像他家胖胖,那隻虎斑貓。天一冷,它就往人衣服里鑽。
「走這邊。」方識攸怕他摔了,手一直扶在他背上。人行道有幾塊地磚翹了起來,天黑,許南珩這醉鬼完全不看路,腳下一絆,身型整個歪向前。
方識攸眼疾手快伸出胳膊兜住他,渾身的酒氣,朦朧的眼眸。被絆了一下委屈地看著方識攸,說:「嚇我一跳。」
方識攸心想誰沒嚇一跳呢,於是乾脆摟住他腰,車就在人行道邊,沒幾步路了。
「方大夫。」
「噯。」
「怎麼沒星星。」
方識攸抬頭,接連下雪的原因,藏南已經陰了好幾天。方識攸說:「再等等就有了。」
「嗯。」然後許南珩抬手,扶了一下方識攸的肩膀,讓自己站直起來。
他站得直溜溜,像根小竹子,像學生時代立正的孩子,然後仰著頭,等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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