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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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彦生端起茶碗盖子刮了刮橙黄明亮的茶汤，兰香馥郁，香高持久，品了一口，舒润灌心。一口热茶喝下，整个人畅快了许多。6彦生到底是资深茶人，以茶会友，说话都特别爽利。此番来找纪忘川，不料大将军以一味好茶招待他，让他丛生的压力逐渐卸下了些。“活、甘、清、香，这是大红袍。”
纪忘川笑言“6公不愧为大江国第一茶人，一语中的，说出大红袍精妙之处。”
6彦生说道“大将军能猜中品茶大会上的十种茶名，必定也是好茶之人。”
“在下不敢自居，不过是凑巧罢了。”
纪忘川晓得短暂的寒暄之后，必定要引出下文。他不疾不徐地品茶，他能爱上品茗芬芳的时光，完全是遇上琳琅之后衍生出的爱好。
6彦生看纪忘川容色平和，放下了手中的茶碗，直言道“大将军，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他转头看6彦生，容色平和归平和，可贵胄之气与生俱来，被他一双灿盛至极的眸子盯着，整个人就矮了半头似的。6彦生走南闯北，与朝廷中人过往从密，比正三品高的官职与他称兄道弟的不在少数，按说他也是见惯世面之人，偏生这怀化大将军让他心惊胆战。6彦生硬着头皮往下说“三月初品茶大会上的侍茶女琳琅，不知大将军可有印象？”
纪忘川嘴角一哂，岂能没有印象，他微微颔，6彦生继续道“琳琅是故人之女，说来惭愧，故人与我有恩，我有这6氏茶庄的基业，全赖当年故人鼎力资助才有今日。可我却一直行南闯北疏于照顾琳琅，以至于让她受尽委屈，是我愧对了故人。如今，恳请大将军开恩相助，让琳琅随我回府，我会收琳琅为女，把她当6氏千金小姐将养着，吃必珍馐，穿必绫罗。”
纪忘川一早洞穿了6彦生的来意必定为了琳琅，月望山与6彦生乃是莫逆之交，讲琳琅托付给6彦生无可厚非，可6府上下争风吃醋的女人比魑魅魍魉更可怕，单纯无依的琳琅如同送羊入虎口。况且，只要一想到色心横生的6白羽，纪忘川就会脑门胀。纪忘川暗讽道“6公这番醒悟，会不会太迟了？”
6彦生汗颜。“过去的确是我疏忽，让琳琅在6府上被人呼喝使唤。我这趟回长安，着手将茶庄的生意分给几房儿子们处理，琳琅的事必定亲力亲为，妥善照顾。”
要让琳琅回6府，他是一千万个不愿意，但是面子上总要敷衍，让对方难堪逃遁。“6公，你诚心待琳琅，在下深感欣慰。只是，不知你是否知道令郎做的一些荒唐事？”
6彦生问道“不知不孝子犯了何事？”
纪忘川眉峰如墨，凝成两道冷箭，口气生硬。“6白羽企图侵犯琳琅，若非在下及时赶到，怕是后果堪虞。”
“岂有此理！”6彦生突然惊拍手边的半桌，“不孝子荒唐至极！待我回去必定严加收拾！”
“日薄西山，在下尚有些琐事，怕招待不周……”
6彦生知道纪忘川这是在下逐客令，6白羽意图侵犯琳琅让他愤恨又尴尬，自己一心寄予厚望的儿子做出此等禽兽行为，怪不得大将军不肯放人。但他好歹阅历深厚，眼界开阔，一针见血地捕捉到了一些端倪。“大将军，琳琅再过几月就是十六生辰，姑娘的年岁不等人，眨眼之间就到了合婚之时。承蒙大将军抬爱，至多配个将士，侍婢丫鬟毕竟上不得大台面。唯有入了6府当千金，我会对外宣称琳琅是遗落在外沧海还珠的嫡女，以6府如今的财力，婚配总也可以有些挑拣的余地。”
纪忘川偏头看了眼6彦生，到底姜是老的辣，一语中的，他替纪忘川的困扰找到了一条突破的门路。正三品怀化大将军迎娶长安城富嫡女，门第之间，倒也算是合衬。只是，一旦让琳琅离开自己的视线，就好像心脏被人硬生生扯下，各种不安忧虑如海浪逐沙，日夜不停歇。
纪忘川缓了缓，6彦生抛出的橄榄枝不好轻易接受，便说道“恐怕还要看琳琅自己的意思。”
琳琅从副将莫连口中得知6彦生求见纪忘川的消息，连忙快步跑去柏舟堂，唯见人去堂空。
柏舟堂绕着弯弯绵绵的溪流，绿树掩映之中，清江犹如悠长的清歌抱着柏舟堂而流，纪忘川站在幽幽的树荫下，看琳琅失望地垂走过。
余光瞥见阴暗的树影中瑰丽颀长的身影，她微微转头，屈膝福了一身。“老爷。”
“6彦生来过。”纪忘川从阴影里步出，器宇轩昂的姿态。“你想跟他回6府吗？”
琳琅嘟了下嘴，说道“老爷，您若是嫌琳琅烦人，大可以打了走，琳琅绝不死皮赖脸跟着。”
纪忘川蹙眉问道“今日说话怎么这般奇怪？”
琳琅复低头，不再与他对视，低低怯怯道“老爷，您今日也奇怪，好一通脾气的，您是不是怕我看到您那身子亵渎了您？您那身娇玉贵的，入了我的眼，不就轻薄了您了。”
纪忘川微笑道“胡说，我是男子，不怕被你轻薄。”
琳琅趁机问道“那您能让我看看吗？”
纪忘川故作轻佻，贴近琳琅笑道“晚上去我房里看。”
姑娘家脸皮薄，经不起纪忘川的调戏，嫩白的脸上两坨红晕，恍如西天上的云彩。“老爷，您又不老成了。”
暮色四合，光线暗暗落下天空的帷幕，纪忘川牵起琳琅的手站在树影之中。“琳琅，6彦生来跟我说了一件事，他想收你做女儿，对外宣称是嫡系的女儿。”
琳琅听到这番说辞心觉笑。“陈其玫的女儿？”
纪忘川也觉得笑，取舍之间总是难以取之平衡。“不错，6白羽名义上的亲妹妹。”
琳琅喃喃问道“您舍得离开琳琅吗？”
纪忘川把她揽在怀里，千万般不情愿。“我何尝愿意与你分开，只是6彦生有一个极好的提议。长安城富的嫡女，在婚配上总不会吃亏，能挑拣的余地大些。”
琳琅心底惘然，空落落的不着调。“老爷，您心里已经有了成算，还问我做什么？”
他问道“你怎么想的？”
琳琅本就两难，纪忘川要问她的想法，她真是说不出个所以然，连她的心都摸不清自己的想法。十年前的记忆逐渐显山露水，怪不得她在聚宝斋见到纪忘川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她的记忆一直散乱在脑海各处，偶尔一个契机之下，会有一些片段浮现在眼前，直到两个时辰前，她看到了纪忘川肩膀上那片疤痕。
她怔怔地看着他的肩膀，很想撕开那片衣裳，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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