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22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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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张一叶没有和父母正儿八经谈心的经验,一直无从说起。
马上过年了,家里却只有老中少三个阶段的枯爷们,卫生状况乌烟瘴气,平时自己不嫌弃,可春节家里要来客人,意思意思也得除旧迎新一把。
老爷子爬楼梯都费劲,没法参加劳动,张从林不得不调休回来主持大局,儿子不干的活儿都归他包揽,任凭他狗啃刺猬无处下嘴,也只能从收拾衣柜一路干到给角角落落掸灰。
街上的大妈们总在笑,说自家老爷们除了干他自己那点活,回到家了连根麦草都掐不断,但男人们真的掐不断吗?他们只是从来没掐过,因为总是有人会去做。
张从林以前老觉得他媳妇在家,就带个娃、煮三顿饭,多么轻松和悠闲,可这个春节他不得不接手她的工作,才现一切没那么简单。
家务是这样的琐碎而无穷无尽,让他分分钟想回单位去值班,可他回不去,不然这个年没法过了。
相册通常是掸灰工作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张从林从门板上擦到梳妆台,拿起相册擦灰的那一瞬间,被家务整出来的焦头烂额蓦然冷却。
一股凄凉在他身体里爆开,逼得他在这种情绪的沉沦中,觉得自己很失败。
人到中年,职位升不上去,家庭也支离破碎,张从林恍惚想起自己娶媳妇的那一天,依稀好像还是挺高兴的,那是什么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张从林打算审思一下自己,却骇然现记忆里一片空白,他几乎想不起任何关于家庭的温馨回忆,他永远都在待命,在各种家事的中途离开,他是一个没能尽到丈夫和父亲责任的警察,所以他的老婆离开了他。
可是队里的同事的家庭都过得挺和美的,所以问题大概真的在他自己身上吧。
时间给过足够的余地来伤害和分离,对于头顶那个无形的绿帽子,张从林从一开始地狰狞狠,说要一枪崩了那个狗日的,在以年为单位的淡漠中,变成了如今的无动于衷。
这一刻客厅空荡荡,挫败和孤独让他非常怀念过往,张从林不由自主地放下抹布,坐到沙上翻看起了老照片。
第一张的口袋里放的是张一叶的百岁照,早期的照片没塑膜,有些褪色和花了,但是照片的神韵还在,那时的张一叶又黄又瘦,表情一点都不喜人,冷酷不悦地盯着镜头,仿佛一个黑社会大哥。
好在他现在很开朗,每天笑嘻嘻的,张从林苍凉地笑了笑,一瞬间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儿子都到他的脖子高了。
他且翻且感慨,心里百感交集,觉得要不是这些照片,他绝对会忘记这些不起眼的寻常瞬间。
不知不觉间相册就见了底,张从林翻过最后一页,心想早知道那时就该多拍一点了,紧接着他将视线投向了甫露出来的那一张。
张一叶嚼着糖,踏上二楼的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手里提着两袋子糖果,一袋是便宜不少的硬糖和软糖,用来招待客人用,另一袋全是大白兔,给他自己打牙祭的。
然后剩下的钱他全黑了,富有使人愉悦,张一叶悠哉地将袋子甩了一圈,然后转了小半个弯,面朝客厅地一抬头,就见他爸捏着一张照片,猛然和自己对上了视线。
那眼神不怎么善意,愁眉紧锁的近乎锐利,像在看那些他要抓或是已经抓住了的人似的。
出门之前他还乐呵呵的,张一叶愣了一下,感觉气氛不太对劲,他打住手上的动作,被紧急叫停的糖果擦出了“哗啦啦”的声响。
张一叶在这种声中疑惑道:“咋了老头?我今天可没惹你啊。”
张从林心里的疑惑差点漫出来,闻言仓促收敛了严厉的表情,举了下手里的照片,从千头万绪的脑中扯出了一个问题:“跟你没关系,过来,我问你,这张照片是哪儿来的?”
张一叶心说真稀奇,这大忙人今天居然有闲心看照片,不过腿上没有偷懒,几步迈过去将头一低,眉毛立刻就皱上了。
照片中的影像是一个蓬头垢面的邋遢男人,脸正对镜头,眼神有点呆滞。
张一叶的第一反应是不认识这个人,二是更加好奇,陌生人的照片怎么会在自己家里,但当他含疑地接过照片仔细端详,才在照片背面被烟头烫过的痕迹中想起,这是几个月前,路荣行拜托自己洗废的照片。
可他明明当时就丢进垃圾桶里了啊?
张一叶对着照片呆了几十秒,这才理清楚最有可能的逻辑线,他将糖果袋子烦躁地往沙上一丢,直接气笑了:“诶呀我真是服了我爷了,真是喜欢捡垃圾,我丢垃圾桶的废照片,他都给刨出来,还塞在相册里了。”
张从林职业病作祟,实在是很不喜欢他这种一箩筐答不到重点上的风格,忙不迭地追问道:“别废话了,我就问你是哪儿来的?”
张一叶坐在沙扶手上,从路荣行的委托一路说到他将烫坏的照片都扔进垃圾桶的经过,说完才注意到问题所在,抬了眼皮瞅着照片问道:“这照片怎么了吗?你刚刚那么盯我。”
“没怎么,”张从林嘴里这么说着,腿上却立刻站起来,扔下干到一半的家务驱车直奔市公安局五处。
他们公安的内网上,挂着很多的通缉犯的照片,也许是他记错了,他隐约觉得照片上的这张脸像是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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