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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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国栋知道了安葬国民党飞行员的确切位置后反倒不着急了，他向柳开月婆媳俩表示了谢意，然后，带着张秘书徒步去了郑淑玉家，路上，魏书记叮嘱张秘书，关于吴思方遗骸的事情，千万不要泄露出去，免得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张秘书说“您放心，我一定会守口如瓶的。”。

两人到了郑淑玉家的院外，魏国栋站在枣树下。他明白了，当初，洪金华兄弟俩是为了确定飞行员遗骸的位置才栽下了这棵枣树，进入四月，枣树稚嫩的叶子已是满枝翠绿，让人感受到了春天的生机。魏国栋抚摸着树干充满着遐想吴思方就在这棵树下躺了四十多年，现在，是应该让一个抗日英雄走进人们的视线中来了。

周艳艳听到了院外的动静，抱着江江走了出来，她见是一个干部模样的人跟一个年轻人站在枣树下，便请二人进屋喝茶，魏国栋笑问“郑淑玉在家吗？”，“郑淑玉是我婆婆，大爷过世了，婆婆去了那院儿。”，魏国栋和张秘书进了院子，他望着院里的花花草草对张秘书说“农户闲暇之余都能有心思种种草、养养花，这就说明他们的日子过宽松了，政府就是先解决老百姓的温饱，再带领他们向富裕生活的道路上迈进。”周艳艳从魏国栋的话里听出了面前的人职位不低，她知道这人是谁了。周艳艳问道“您是魏书记吧？我婆婆经常提到您。”张秘书说“魏书记跟洪家可是有些渊源的。”周艳艳提出让两人在屋里喝茶，她去把婆婆找回来，魏国栋同意了，周艳艳泡好茶，便抱着江江出门了。

轿车到了村口，夏兆菲让司机先把车停下来，司机靠边停下了车。夏兆菲问坐在后排的孙潜夫妇，他们应该先到哪里去，孙潜不假思索的说“就到太姥爷家吧，魏书记肯定也在呢。”郝宝枝往窗外望去，她说，“你们看，跟一个女人走在一起的人是不是鹃子的妈妈呀？”，从前面墙拐角处走出来了两个女人，一个女人挽着另一个女人的胳膊，夏兆菲说“就是。”孙潜先下了车，他冲着两个女人的方向就喊“郑阿姨。”，郑淑玉和另一个女人扭过头来，两人才注意到在她们身后不远处停了一辆白色轿车，郑淑玉问妹妹“那个白胖的家伙是谁呀？”郑淑玉笑盈盈的说“孙潜。”，郑淑玉都忘了姐姐可是清源县京剧团团长的夫人。郑淑兰有些懵“孙潜？这名字咋这么耳熟呢。”，他倒是马上想到了京剧团的孙潜，但她相信，此孙潜非彼孙潜，那个孙潜是身材颀长的白面小生，这个孙潜却是胖的个一塌糊涂。正想着，她看到从车里下来的郝宝枝，这回，郑淑兰才真正是懵了。郑淑玉迎了上去。她握住了郝宝枝的手，一瞬间，郑淑玉想到了姐姐、姐夫跟郝宝枝的关系了，她一扭头，看到姐姐还呆站在原地在看郝宝枝，郝宝枝也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不远处的姐姐。郝宝枝向郑淑兰奔了过去，他连着叫了三声婶儿，便扑了上去，郑淑兰搂着她说“我们老郭昨天接到鹃子的电话，说你在何集村，我跟老郭当天就从北京赶了过来。”“郭团长呢？”“你还不知道吧，袁美露她们今晚要在这里唱戏，老郭跟着她们布置戏台子去了。”。孙潜走了过来，看到郝宝枝向她介绍油腻的胖子，郑淑兰才敢确认他就是孙潜，郑淑兰说“孙潜，你咋胖成了这样。”孙潜故作沮丧“哎，罪过呀。”。几个人被他逗笑了，郑淑玉提议先到她家去，几个人坐车到了郑淑玉家，一进门，看到了魏书记。魏书记异常兴奋，说“你们来到正好。”郑淑玉拉过姐姐向魏书记介绍。魏书记跟她握了下手说“你丈夫郭儒才是郑淑玉的姐夫，这就对上号了，老郭呢？”郑淑玉说，洪金华大大过世，天明请来了戏班子晚上给乡亲们唱河北梆子，这个戏班子就是我姐夫带的县京剧团。“戏曲下乡，好哇，我也留下来看看。”郝宝枝兴奋的说，她想去看看袁美露，孙潜说“你还是先回避一下，这样，我跟郑婶去把郭团长叫回来，就我现在的模样，只怕站在袁美露面前她都认不出来。”两人正要出门，周艳艳抱着江江回来了，郑淑玉把江江接了过去。孙潜急不可耐的和郑淑兰走了。

两人到了戏台子跟前，果然看到了郭团长，他正在指挥场地布景，郑淑兰过去叫住了他，郭儒才看到孙潜，问道“他是谁？”郑淑兰说“他是魏书记的司机。”“魏书记，哪个魏书记？”，“就是以前咱们清源县的魏国栋呀，他现在是燕都市的市委书记了。”“哦，我们俩都是从延安出来的，鹃子调到县政府，我还是请魏书记帮的忙。”，“魏书记就在我妹妹家呢。”“那去看看。”，两人起身要走。从头到尾，郭儒才压根就没有搭理过孙潜。孙潜一直在看着关耀华，袁美露在台上练戏，她看到了郑淑兰，便拿了几瓶汽水从台上走下来，“婶子”，郑淑兰扭身正要走，看到她站住了，袁美露把手上的汽水递给了她，郭儒才说他不喝汽水，袁美露便给孙潜递过来一瓶，郑淑兰饶有兴趣的看着袁美露，话中有话“美露，好多年没见，你还是这么年轻，不像有的人，几年不见，站在面前你都认不出来。”袁美露没有明白她的意思，解释道“只要没有整容，一般还是能认出来的。”郑淑兰笑笑“我们先到妹妹家去，今晚的戏一定大有看头，我们一定来。”孙潜有点灰溜溜的，难道他的变化真有那么大？他都不自信了。

郝宝枝刻意躲到了西屋，郭儒才在东屋见到了魏国栋，两个人坐下来叙起了旧，都感慨时间过的太快，一晃，他们都老了，正聊着，郝宝枝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走了进来，郭儒才用牙签扎起一片苹果，刚要往嘴里塞，他看着郝宝枝一下子愣住了，“哎，你、你是郝宝枝？”郝宝枝含笑点头，插着牙签的苹果从郭儒才手上掉了下来，他嘴唇颤抖，突然“呜呜”的哭了，魏书记默默的起身离开了。郝宝枝抱住郭儒才的肩膀开始安慰他，郭儒才说“在你面前，我是罪人呀，当初，是我把你的行踪和住址告诉了周大龙，这让我对你歉疚了一辈子，宝枝，我罪该万死呀！”郝宝枝安慰他说“这一切都过去了，我都不纠结了，您又何必还这么计较呢。”。孙潜进来了“老团长，是我变化大还是您老眼昏花了，我在您身边站了那么长时间，您楞是没有把我认出来，我是孙潜呀！”郭儒才抹去眼角的泪花，说“难怪你婶子对袁美露话中有话呢，那丫头跟我一样，就是没有认出你来，不怪我们，是你变化太大。”郝宝枝说“他胃口好，又不知道节食，国外吃的东西都是高热量，劝他也不听，就随他吧。”郑淑兰也进来了“小孙是把宝枝追到手就放任自流啦，还是要学会约束自己好不好。”。魏书记把夏兆菲叫到了院子外面，他告诉夏兆菲，吴思方的遗骸就埋在这棵枣树下面的，他同样叮嘱夏兆菲要保密，等他向省里牛部长汇报了情况看他的意思再说，这里，可以先告知孙潜夫妇，是等吴思方的哥哥来呢，还是我们直接进行挖掘，等着吧。”魏书记说“趁着现在县里、公社、村里书记都在，他要临时在村委会去开个有关春耕方面的会议，张秘书已经去通知他们去了。”魏书记让夏兆菲也过去参加会议。郑淑玉见魏书记要走，让他们到点回家里来吃晚饭。

魏国栋开完会之后，把洪丽鹃和许怀晨叫了过来，他问二人打算是领了结婚证走呢，还是结了婚再走，许怀晨说，这事他俩还要商量一下，魏国栋让两人跟他一起到鹃子家去吃饭，许怀晨也跟鹃子全家人都见个面，洪丽鹃说，等她俩领了结婚证再名正言顺的回家来。

到了晚上，张秘书、夏兆菲还有朱培钟陪着魏国栋来到了打麦场，演出已经开始，台上河北梆子铿锵的唱腔飘了过来，梆子鼓点尤为激烈，戏台子前面坐满了观众，朱培钟说，他已经让人给魏书记在前面安排了座位，这就带他们过去，刚要走，就被魏国栋唤住了，他示意不要打扰村民看戏，他们在后面听一会儿就走，魏国栋悄悄走了过去，站在了观众的最后面，饶有兴趣的看了起来。

郭儒才也是站在后面听戏的，作为前任县京剧团团长，观众席里有人能叫声好，他会心花怒放，同样，传出喝倒采的“嘘”声，他会心有不悦，当然，乡下难得有这么正规的剧团来演出，观众的热情全都融化在专注的眼神里了，只要唱腔一停，台下瞬间便响起一片掌声，郭儒才的脸上流露出了舒心的笑意。他正四处张望着，感觉身后有人走来，扭头一看，是孙潜和郝宝枝，两人拉着他要到后台去，郝宝枝跟他说，她想和袁美露一起登台唱戏，郭儒才说，你这冷不丁的一露面，别把袁美露给吓的唱不了戏啦，郝宝枝说“我跟袁美露先见个面，如果真因为我她登不了台，她的戏份我全包了。”。郭儒才也想听郝宝枝唱戏，他把夫妇二人带到了后台。

后台的灯光暗，关耀华看到老团长带着两个人过来，便给三人让坐。郝宝枝呼着他的名字“关耀华。”“谁呀？”关耀华闻声凑到跟前去看郝宝枝，一旁的孙潜说“是郝宝枝。”关耀华说“郝宝枝？胡说，我这不是大白天见到鬼了吗？”孙潜继续说“现在已是夜幕降临，可她真是郝宝枝呀，我是孙潜！”。郭儒才不逗他了，他跟关耀华说“当年郝宝枝没有死，她在殡仪馆被好心人救了，去了国外。我去年到剧团找到你和袁美露，想跟你俩说的，看到你们为了生活萎靡不振，也就没有告诉你们。”“哎呀，哎呀”关耀华把身子晃了起来，他惊诧的差不多要亮出武老生的家底子了，关耀华看着郝宝枝“真的是你呀。”确信是她后，关耀华让替身演员去把台上的袁美露换下来。很快，袁美露带着一身行头过来了，她以为自己出错被替换下来了，当看到郝宝枝，两人一个眼神，袁美露惊叫了一声，便紧紧的抱到了一起，她小声说“我听医院妇产科的艾如佳说，你还活着，当时还不相信呢，”郝宝枝有些惊讶“她怎么会知道呢？”，“她是听她丈夫冉和平说的。”郝宝枝恍然大悟，袁美露说“艾如佳跟我丈夫沾点亲，她可是你的戏迷呢。”，袁美露没好意思说，当初她给宝枝妈妈的安眠药就是找艾如佳开的，结果，那些安眠药都被郝宝枝一口气吞了，她才是好心办了坏事，袁美露一直懊悔不已。郝宝枝听冉大哥说过，她点点头。姐妹俩决定上台合唱一段，郝宝枝主动提出就唱“龙江颂”里的“百花盛开春满园”，袁美露惊讶的问道“你这都会唱。”郝宝枝说，三年前，她姥姥托人在香港带回来了张淑敏的唱片，她是跟唱片学的。那一晚上，河北梆子龙江颂的唱腔，一直在何集村的上空回荡，村里人过足了戏瘾。天一亮，锁呐、锣鼓响起来，何家人披麻戴孝，跟在灵幡后面，撒着纸钱。送殡的人群，从村北头一直排到了赵桥的省道上。火化之后，洪家人就把洪金华的骨灰盒安葬在了西山陵园的墓地里了。

夏兆菲再次把孙潜夫妇请到了魏书记的办公室，魏国栋把带项链的鸡心坠子打开给二人看，并且告诉夫妻俩，吴思方的遗骸找到了“我们已经跟省里统战部牛部长做了汇报，牛部长的意思是先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是把吴思方的哥哥请到现场当着他的面挖掘呢，还是由当地政府自己挖掘再将遗骸转交给吴思方的哥哥。”。经历了这么多事，孙潜稳重多了，他说“这样，我们把吴思方的遗物、鸡心坠子带回去给他哥哥吴思远老先生看，最后由他来决定。”夏兆菲不同意把鸡心坠子带走，万一丢失，吴思远不认他弟弟的遗骸怎么办，魏书记出了个主意，他让孙潜把鸡心坠子和嵌在坠子里面的照片拍成影像交给吴思远先生，魏书记最后强调“”他哥哥来与不来，我们都要对遗骸进行挖掘，因为他是抗日英雄，这是政府的事情，不是哪个人的事情，挖掘出来，政府要举办一个隆重的纪念大会来缅怀英雄，增强人民群众的爱国情怀！”

郝宝枝答应回去后，马上去联系吴思远老先生，就给他们一个月的时间，过这个时间，政府就派人挖掘吧。事情敲定了下来。

洪丽鹃和许怀晨领了结婚证，两人办完了调动手续后，准备到何集村看望了洪丽鹃的家人后就直接走了。洪丽鹃回到家里，脸上总是挂着微笑，其实她的内心时常会隐隐作痛，她的痛点就是她的女儿莎莎，以后她和许怀晨去了深圳，跟女儿就天远地远的了，再想看到莎莎，不知该有多难。这天晚上，她跟妈妈睡在一起，说到对莎莎的思念，止不住泪水往下流。郑淑玉扶着鹃子坐了起来，安慰她说“要不我去孟华家一趟，求他放弃对莎莎的抚养权，你们把莎莎带走。”洪丽鹃摇摇头，郑淑玉说“当初你跟孟华离婚，是你把莎莎留给他的，既然这样做了，就不要后悔。”“我没有后悔，就是心里放不下莎莎。”。郑淑玉流着眼泪说“你爸爸去世后，你姥姥硬要妈妈抛下你们跟她回城里，妈妈宁愿守着你们在农村吃苦受累，也不愿意跟你姥姥回城里去享福，妈妈的信念就是，儿女是妈妈的命，离开儿女，就是要了妈妈的命！”洪丽鹃搂住妈妈，哭的更伤心了。郑淑玉抚慰着女儿“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想法，妈妈没有埋怨你的意思，你去深圳后，妈妈会经常进城去看莎莎，不行的话，妈妈就住到城里去，那老房子可是妈妈出生的地方，不能让老房子断了人气，这样，我还可以把莎莎接过来让她陪陪姥姥。”洪丽鹃说，她也是这样想的，有妈妈代她去看莎莎，她就安心了。郑淑玉苦苦一笑“隔辈亲，话是这么说，再怎样亲也亲不过妈妈呀。”洪丽鹃长长的叹了口气，郑淑玉说“明天一早你们还要赶到北京呢，睡觉吧。”。她随手拉了下墙壁上的灯绳，屋里顿时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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