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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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鲜血四溢——！

他看到无数的血花在自己眼前绽放，瞬息盖住了自己本就昏变暗到什么都看不清的双眼——然后一个温热之物带着浓郁的血腥之气砸到他怀里，还不停地拍打着翅膀，出凄惨鸣叫——“嘎——”

“大佬！！！！”

在一片慌乱的叫声中，他心脏狂跳，耳鸣不止。和他血液一样颜色的灼热液体从他头上淋漓而落，几乎快盖住了他的口鼻。然而仅仅是这样一层血液的遮盖，他就感觉窒息感减轻了不少，遂以最后的理智操纵自己的身体，伸手去捂住自己的口鼻，以那神教给他的往脸上罩袋子的原理差不多的方法帮助自己稳定呼吸……

呼气……吸气……

呼气……吸气…………

待稍得喘息后，他头痛欲裂地睁开眼，打起精神去面对身边的嘈杂与混乱——这才现，之前砸到他身上，随着他滑坐在地而在他怀里扑腾不止的孔雀，如今已经气力耗尽，倒在他身边几米外的一片血泊中奄奄一息。而琼娘和赖银他们根本顾不上那个救了他们大哥一命的“救命恩雀”，一个个地都焦急地围在他身边，以为他身上的血也有他自己的。琼娘不顾血污抱着他，伸手拨开他被冷汗打湿的额，抹去他脸上血水，强作镇定地找着他身上的伤口，但手和身子都控制不住地着抖。赖银则跪在他身前，拼命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一副害怕到要哭出来的样子。那把造成他无限恐惧的骇浪刀如今被远远丢在人群之外，他不敢再看一眼，但拼着好不容易攒足的一口气，他还是要揪着赖银问清——

“嗰把刀……嗰把刀系乜事？！【那把刀……那把刀是怎么回事？！】”

“我唔知呀！嗰把刀冇变咗样过……【我不知道啊！那刀从来没有变成那个样子过……】”赖银立刻叫围在他们身边的海赖帮兄弟把刀捡起来：“你哋快啲去睇下，嗰啲眼重喺上面吗？！【你们快去看一下，那些眼睛还在上面吗？！】”

！！所以，那些眼睛的出现，并不是他自个因往日恐惧而产生的幻觉！！

心中的不安再次弥漫，他深吸一口气，一把推开挡在他面前的赖银，鼓足勇气再去看那把缀满眼睛的刀————然后，足以和他记忆里的“鱼神”并称恐怖的一幕，在他眼前赫然上演！

——那些！瞳孔涣散、眼神浑浊，原本就像人睁开眼睛一般自然点缀在那把骇浪刀上的眼珠子！如今竟像是被风吹动一般，从刃身滚动了起来！杨絮被风吹动时滚得有多轻盈，这些白花花的眼珠子滚得就有多轻快，而风尚且只能在一时之间把杨絮往一个方向吹，这些眼珠却能同时向着四面八方而散，冲着人群密集的地方而去——

————待到那些眼珠子向着自这边奔近后，他强迫自己忍住恶心和恐惧，顶着涔涔冷汗硬着头皮去看，这才看清，那些眼珠其实有长着像人类毛一般纤细的腿，犹如蜘蛛一般贴地爬行。而那细细的蛛脚实在是太过纤小了，才让人们误以为那些眼蛛是靠滚动才得以行动。

他是对眼珠有着根深蒂固的童年阴影，不能多看几眼，但大部分正常人还是对眼前这“一群眼珠子在贴地翻滚”的画面还是恶心多过惊恐，所以根本没当回事地，在那些眼蛛爬到脚边后多是骂骂咧咧一句，然后直接踩上去一脚————啪叽一声，蛛体爆裂，汁液四溅。而被那汁液溅到的人却捂着脚惨叫着倒地，接触到那液体的皮肤很快鼓起巨大的肿包，形成密密麻麻的疙瘩，像是生长出了一堆没有瞳孔的肉色眼球…………

呼吸再次变得紊乱，他不能再看了。他气喘吁吁地再次垂头闭眸，以手撑地，感觉天地旋然好似倒置，他已迷失其中，再也爬不起来……在再次被窒息感压迫之前，他只能用最后的气力叫琼娘和赖银快走——“不要管我……”

可是，他的弟弟妹妹，又有谁会听呢。

在意识迷离中，他依稀听到赖银在大吼，点子在大叫，拖着自己的身体拼命往后拽的那人似乎是被琼娘呵斥却也没有撤走的蔺四。心焦的他想要抓住琼娘的手，像以前一样挡在她身前保护她。但如今，他才是被人保护的那个，他才是被人挡在身后的那个………

他紧紧捂着自己的口鼻艰难地呼吸，那兀自从记忆深处跳出来的恐怖画面再三于他脑海中翻涌，好似在嘲弄他，即使过了那么多年，身份地位再怎么变化，本质依旧是那个匍匐在冰冷潮湿的洞窟石地上，捂着血流不止的嘴巴怕到浑身抽搐的小男孩…………但这是不对的。他已经长大了。

他长大了。他的弟弟妹妹也都长大了。他可以害怕，可以不是守护者，可以没那么可靠。父母不能陪他走完的一生，兄弟姐妹可以。他们会填充父母之爱无法到达的角落，与他相依为命，相互拯救——这是神的爱也无法媲美的情缘，是他在这世界上所能拥有的最牢固的羁绊，是他无论面对任何都会选的选择。只要能让琼娘和赖银他们活着，无论多么恐惧的梦魇，他都可以战胜。只要能让他们幸福，他什么都愿意去做。

所以——睁开被生理性泪水模糊的双眼，即使世界的一切都在他眼前迷离不清，他也依旧能辨认出挡在自己面前奋战的赖银，并在一只眼蛛跳起来要咬上其之时拦腰飞扑过去——把他家的银宝救下，哪怕用尽这一生的所有气力和运气也在所不惜。

“都趴下！！”

下一刻，琼娘拾起惊魁刀掷刀而至，将扑空后又欲在地上迅弹起的眼蛛钉死在地。他和赖银两大男人抱在一起，看着那溅射到自己眼前，就差两寸就能让他俩一起嗝屁的剧毒毒液，然后再看看彼此，哈哈大笑。什么恩仇爱恨，争执冲突，俱泯然矣。

最后——

所有的带毒眼蛛都在瞎子客栈的院子里被海赖帮众人及热心玩家诛灭。万幸的是，被眼蛛毒害的那几个人都是玩家。他们这些小命只有一条的恩丕希除了被吓得半死外都没什么事。而玩家本身就免疫大部分毒素，中蛛毒的那几个玩家虽然死了一回之后脚脖子什么的还是肿得厉害，惨不忍睹，但根据星城玩工会请来的医师说，问题不大，过不了多久这些人的玩家灵躯就会将这毒素于体内分解了，叫这些玩家个顶个地继续活蹦乱跳。所以，这一战他们等于是无人伤亡。得到他们海赖帮一大笔感谢金的玩家欢呼雀跃，当晚就在这院子的蛛尸遗迹上开起了烧烤大会。无论恩玩，皆大欢喜。……伤得最重的，竟然还是那只振羽一扑、“美救英雄”的孔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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