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02(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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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先背着锄头默默地向河滩走去,他的心中再次掀起波澜。如果三娃哥今天是专程到卧马沟来看他的,他就会扑在三娃哥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他没有亲人呀,可他心里有那么多辛酸,那么多委屈,那么多苦难想对亲人说。可三娃哥不是来看他的,是找农会主席吴根才的……耀先只锄了两垄地就再没心思锄了,他心里一直翻腾着过去的那些往事,他觉得三娃哥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到崖口上的窑里来坐坐,他没有不来的理由,他刚才也是答应了的。耀先不锄地了,背起锄头往回走,他要回去准备一下,不能让三娃哥受了冷落。要让他像过去那样和回了家似的自然随便没有拘束,要留他在崖口上吃一顿饭。
有了新生以后月儿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天天跟着耀先下地干庄稼活了,她的在崖口上照看新生,孩子小离不开人。月儿把新生哄睡下,端起棉花车一根棉花埝子没有纺完,耀先就回来了。月儿捏着棉花埝子停住纺车有些不解地问:“这么快就锄完了?”
耀先抓起瓮盖上的水瓢先咕咕饮饮地喝了几口凉水,抹一下嘴,说:“没锄完,是三娃哥来咧。”
一听是牛三娃来了,月儿赶紧把纺棉花车推过。牛三娃的过去和现在她都听耀先说过,她曾期望过三娃哥能像小河哥一样常到崖口上来走动,因为他现在是大村里的支书,是四十里马沟响当当的人物。和他走动的勤快了,有好处,起码卧马沟的几个村干部得给一点面子,那样她和耀先就能少受好多罪。“三娃哥人呢?”见耀先身后并没跟进人来,月儿就问一声。
“一会就上来,他先找吴根才说些事,说完就上来,他亲口说的。”耀先被自己的幻想鼓舞着,以为牛三娃肯定会到崖口上来。
月儿有些怀疑了,人家五年多没登门,就是爹出事那样艰难的时刻都没来照一下面,现在能到崖口上来?月儿至今还没有见过牛三娃的面,想象不出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月儿,等一会三娃哥上来咱得留他吃一顿饭,他最爱吃葱花烙饼了,原来娘在的时候常给他们烙葱花饼。月儿你也给烙几张,现在就烙。”耀先的心绪高涨起来,准备迎接贵客的样子。
月儿心里虽然有些顾虑,但还是不敢怠慢,人家真要是上来咋办。月儿急急地提盆舀面,照着耀先的意思张罗起葱花饼。耀先配合着给打下手。
葱花烙饼当然好吃,雪白的头餐面里卷上油油的葱花,烧热的锅鏊里更是倒着一层油。烙一张葱花饼比月儿做十天饭用的油都多,他们在崖口上住五年了,从来还没有这样铺张过,炒菜做饭月儿总是滴几滴油,锅里有点油星子就行了,就是逢年过节他们也舍不得这样海海地铺张,他们铺张不起呀,油罐里的半斤油得让他们吃半年。
烙葱花饼最费油,月儿用油撇子从油罐里撇出一撇子油时就有些心疼,这一撇子油足够他们做十天的饭。心疼是心疼,月儿还是“哧啦”一声把一撇子油全倒进烧热的锅鏊里。月儿原来也烙过一次葱花饼,是在今年春上,在小河哥翠翠嫂过来走亲戚看新生的时候她第一次烙了葱花饼,那次她一点也没有觉得心疼,为小河哥翠翠嫂她啥也舍得。
五张油酥酥的葱花饼烙出来了,月儿就手还烧了一锅黄澄澄的玉茭糁糁汤,玉茭是她叫耀先专门跑到河滩的玉茭地里掰回来的青穗子,用青嫩嫩的玉茭穗子烧出来的糁糁汤才最有喝头。
葱花饼烙好了,糁糁汤也烧出来了,也就到了正午时分,却还不见牛三娃上来。月儿看着耀先,不是在埋怨他。她知道他心里比她还急,他进进出出的往崖口边上都不知道跑了多少个来回了,跑的一头一脸都是汗。“该来的时候就来了,不来,心急也没用。”月儿反到劝慰起耀先。
耀先急的又走出窑门站到崖口边的杜梨树旁往下张望,站在这地方能直接看到下面的皂角树,也能看到上房院。正午时分的红日头把皂角树下的大场子烤晒的像着了火一样升腾起一股股蒸气,上房院却让长起来的那株银杏树茂密的枝叶遮挡住了,站在上面看不清院里是不是有人走动。“要不,我下去到上房院看看。”耀先回到窑里同月儿商量着说。
月儿不同意他下去,月儿比他要清醒冷静一些。一开始她就有些怀疑五年都没有照过面的牛三娃会不会真的到崖口上来,他要是有心,早就该上来了,根本不用等到现在。“咱不下去。”月儿说出一番不能下去的道理,现在不是以前,以前他是长工,现在人家是上马坡村的堂堂支书,谁知道人家来找吴根才是干啥,冒冒失失下去说不定又要受一顿气,这些年受辱受气的事他们碰到的还少吗。
耀先知道月儿是对的,他不再强辩,就默默地坐在窑门口上等着。
新生醒了,月儿舀一碗稠稠的糁糁汤再泡一点馍,慢慢地喂新生吃。可怜的孩子半岁多了还没有吃过一口母乳,他就是喝着米汤汁,一天天长大的。除了米汤汁和泡馍他没有再吃到过别的什么,他的爹妈除了米汤汁泡馍再没有别的东西可让他吃。俗话说:三爬六坐七翻翻。别人的孩子到六七个月的时候,就能坐起会翻身了,可是新生还不行。别人的孩子吃的是有营养的母乳,新生喝了六个多月稀米汤,瘦瘦弱弱的还坐不稳。他除了一双眼睛大大的亮亮的,别的地方都瘦小的不像是个半岁大的孩子。
月儿喂饱新生,就和耀先一起坐在那里看着堆放在案上的五张油油的葱花烙饼,守着一锅黄澄澄甜丝丝的嫩玉茭糁糁汤呆呆地楞。他们从正午时分一直等到黄昏日落,也没有把他们的“三娃哥”等上来。
黄昏日落后崖口上响起的唢呐又是那样的低惋凄凉,让人听着就感到一阵阵的压抑伤悲。
牛三娃没有到崖口来看耀先月儿,却进了偏坡寡妇马桂花的窑洞。
牛三娃今天到卧马沟来,除了给吴根才帮忙外,他还有另一件事,就是要看看马桂花。
牛三娃进了上房院,吃完改改早就准备好的一顿丰盛的饭菜,就拿上割刀和吴根才一起到后沟割漆去了。
后沟里的一坡漆树林原来是财主郭福海家的,土改时被农会没收,但这片林子没有像土地和浮财一样被一轰而散地分了,而是作为村里的一片官林留了下来。这是一片好大的漆树林,那陡峻的山坡上差不多有一半是漆树,许多漆树树杆上都刻划着明明显显的倒人字,这就是割过漆的标致。牛三娃把手拍在一棵碗口粗的漆树上感叹一声。这片林子他是再熟悉不过了,土改前他每年都要在这大热的伏天里上来割几天漆。他看着这一片林子说:“好像这几年没什么人上来割过漆。”
吴根才回答说:“可不是,卧马沟也没有几个人会割这东西,再说,土改了,大家都有了地,都把心思放在地里的庄稼上,有了粮食才心不慌。现在都还顾不上这不顶吃喝的事情哩。”
“这割漆其实很简单。”三娃掏出割刀教着吴根才割起来,一边割一边给他讲说着要领:“割漆的时间你知道,就是这伏里的十几天。漆树长的慢,十几二十年才能长到碗口一样粗。割漆吗,看,在树杆离地一尺高的地方,朝阳的一面割一个倒人字,割口稍宽一些,但割口绝对不能太长,割口长了就把树割死了。也不能割的太深,不能伤了木质,把树皮割透就行。”说着就用锋利的割刀蹭蹭响地在漆树上割出一个倒人字。把割断的树皮挑开,那割破的斜口就像一条窄短的小河渠,里面立时就汩汩的地有一层稠稠的乳白色的汁液在流涌,乳白色的的汁液顺着割开的倒人字流涌下来。三娃掏出一根削好的麦杆变戏法似地沾贴在倒人字的顶岔上,那流涌着的乳白汁液就顺着麦杆筒滴哒下来。“碗。”三娃喊一声。吴根才赶紧把一个粗瓷碗伸过去,放在麦杆筒下,那乳白色的汁液就滴滴哒哒地全掉进碗里去了。顺着麦杆筒滴哒到碗里的汁液开始还是乳白色的稀稀的像牛奶,慢慢就变的粘稠起来,并且渐渐由乳白变成深褐色,这就是生漆。那个时候山里人就是用这种漆推刷家具。用这种漆推刷出来的家具坚韧光滑经潮耐用,手摸上去让人有一种金属般的质感。用这种漆推刷出来的棺材更是坚硬耐腐。穷油富漆,漆得确是好东西,但穷人用不起,穷人只用的起桐油。穷人没有漆树林到那去割漆,生漆从来都是富人家才用的东西,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漆树坡是集体的官物,谁只要想割都可以上来割。
牛三娃在漆树坡上手把手地教吴根才割漆,吴根才有些笨,他拿着割刀不是割深就是割浅,连着把好几棵树都割坏了,幸亏坡上漆树多,不然都不够他学手。
大伏天,悬在头顶上的红日头像个火球,林子里没有一丝凉风,吴根才牛三娃身上冒出来的热汗把衣裤都溻透了。吴根才有些耐不住地说:“三娃,咱到沟底的笸箩潭凉快凉快,喝口泉水,润润嗓子,嗓子里干的都冒烟了。”
“走,走。”牛三娃也是耐不住热,应一声,两个人从陡峻的山坡上慢慢地下来。
沟底的笸箩潭真是个纳凉避暑的好去处,这里树木隐天蔽日,山石叠嶂,潭清泉静,一过来就让人感到有一股凉爽爽的清气。笸箩潭有两丈见方,深处也就是才没住人的样子。吴根才和牛三娃过来先掬着清澈甘甜的潭水美滋滋地喝一阵,然后就脱光衣裳跳进去,身上的暑热一下就无踪无影地消失了。
后沟里的笸箩潭实在是离村远,近了的话潭里肯定每天都泡满了人。潭里的水透心的凉,两个人在潭水里凉快一阵,就爬上来。在潭边抽烟喘息的时候牛三娃突然向吴根才问起马桂花。吴根才心里一咯噔,他知道马桂花是卧马沟里的风流女人,男人在的时候还常弄出些风流事,现在男人不在了,她就更是肆无忌惮,把自己腿根里的那东西不当一回事。他不知道三娃为啥会问起她,以为他们原来也有过一手,就怪怪地笑了。三娃一看吴根才的大脸盘上扯起的那一片怪怪的坏笑,就知道他想到歪处去了。他把旱烟锅子在石头上磕磕,揶揄着说:“卧马沟里是一窝子坏男人,一说起马桂花眼都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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