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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却不想片刻后,雾隐就开口解围道:“妖王说笑了,这第一杯酒可不该是在你我之间,今日是妖主大人婚之喜,虽是免去了这祭天的步骤,但合卺而醑的习俗却是不能落下,想来只有等妖主和太子喝了交杯酒后,这礼才能算终成,而你我到那时再痛饮一番也依旧不迟……”
他言及此处,却是望向了还在一脸懵逼的戚冰:“我说得可对?”
“啊?”突然成为了众人视线的焦点,戚冰竟罕见地有一瞬间怔愣,但随即他就反应过味来,接过话茬道:“……对对!来人,将合卺酒呈上来!”
如此,便总算是化解了一桩冲突,闻如璋嗤笑一声,亦不甚在意地重落座,须臾过后,宴席上的气氛便又开始渐渐缓和起来。
但那边,楚昱眼看着捧着合卺酒的妖怪跪在二人脚下,将那两只盛着佳酿的琉璃杯献到眼前来,内心却是挣扎无比——虽然已经活了五百年,但楚昱内心却依然是只保守的小红鸟,喝交杯酒这种仪式感强烈的事,在他看来已经出了自己所能接受的底线。
而最糟糕的还是本来听他话一直安安静静的阿紫,此刻竟也开始不依不饶地小声闹腾道:“嘤嘤嘤……明明接吻也好,双修也好,都是我先来的……楚楚你为什么要背叛我?……我、我反对这门亲事!”
一把按住胸口,楚昱立刻用法术强行压下阿紫的声音,然后这才硬着头皮抬眼看向重苍,只见他已经拿起了一只酒杯,此刻正一错不错地注视着自己,楚昱便压低声音急切道:“没必要非做到这步吧?”
“不过只是一杯酒而已。”重苍似有不解地淡淡道:“你一向都是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不仅我大惊小怪,有可能是你分|身的某颗树也是大惊小怪的呢!
楚昱恨恨地咬牙半晌,再三权衡后,便终于从托盘中一把捞起那琉璃酒盏,其中星点酒水都因他那略粗暴的动作而迸溅而出,但楚昱却顾及不了这么多,他在顷刻间便与重苍手腕交缠,转瞬的功夫两人便都是极快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连一丝多余的动作都未做,就这么敷衍地完成了仪式。
随意将酒盏掷在地上,楚昱抬起指腹擦过嘴角未干的酒水,便不再理会重苍,他转身落座在早就准备好的上座上,而重苍也亦在他身后落座,顺便还略带警告地看了一眼。
楚昱自然是全当做没看见,他将视线重投放到下方,而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错觉,在视线转移的一瞬间,他仿佛察觉出雾隐看向露台顶端的目光有些冰冷。
但等他抬眼望过去时,雾隐却已是端起了酒杯在自饮自酌,而他身畔的那个少年竟并未像方才那样前后仔细地侍奉着他,反倒是安静地垂眸待着,这么看上去——两人实在不像是恪守尊卑之礼的主仆。
楚昱莫名蹙起眉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那个少年总让他稍稍感觉怪异,明明容貌极其姣好,甚至其中还夹杂着一股不可多得清冷气质——但就是让他觉得,十分古怪。
细细品察之下,少年雪白的皮肤中似是还透着一股病态的苍冷,仿佛在那副不沾丝毫烟火气的皮相下,还埋藏着一种接近颓靡的蛊惑力:那种感觉淡淡地,又很难以言说,但是却被楚昱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心中那种违和感登时更重,于是当下便偏过头去,不想再看。
可他刚回过头,就现重苍的视线也正落在那少年身上。
怎么回事?难不成那小孩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楚昱暗自疑惑地想道。
正想着,挂在脖子上的黑玉葫芦就又冲破重重阻碍,仿佛能洞悉楚昱内心似的,激动地叫唤道:“看!他变心了!这种见异思迁的人根本配不上你!楚楚,你擦亮眼睛啊!只有我才是这世间上最爱你的树!”
“…………”恶狠狠地隔着胸前衣襟攥住黑玉葫芦,楚昱再次静音了阿紫,心说祖宗,你快给我消停点吧。
兴许是重苍的视线太过明显,雾隐看了看身旁的少年,久未有波澜的面容竟然在此时微微一笑,他举杯站起身来对重苍道:“今日前来恭贺妖主婚大喜,本该奉上奇珍异宝相庆,但我想妖主乃雅致之人,对寻常黄白俗物定然没有兴,所以便让手下伶人准备了一支剑舞,还望妖主愿意笑纳。”
“伶人?”闻如璋在此时突然开口,他金眸盯着雾隐身侧的少年,似有些沉重道:“就是他吗?”
“正是。”雾隐扯出一个说不上含义的微笑,回答道。
闻如璋默然不语,只是他看上去竟不像宴会开始时那般游刃有余了,仿佛像是揣着沉重的心事般,有几分心不在焉,看得楚昱都不禁替他着急。
而另一边重苍却还是那般平平淡淡地,对雾隐颔道:“你既有此番美意,我又怎好轻拂。”
雾隐闻言便微微俯身一行礼,随即侧头对身旁少年道:“玉儿,去吧。”
闻如璋听见雾隐这声轻唤,原本平按在桌案上的手掌却是紧紧攥了起来,烟金色的眸中仿佛瞬间升腾起氤氲的雾气,叫人难辨其中究竟是何情绪。
那名唤“玉儿”的少年起身,他本静静坐在那里时还好,此刻倏然动作起来,却在顷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只见他在举手投足间好似有无穷的吸引力,明明只是寻常的走到露台中央,可那一行一止却都叫人挪不开眼——就好像那并非一个出身低微、惯好谄媚的伶人,而是一个矜贵而又克制懂礼的王公贵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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