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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安脸色剧变，不敢再耽搁，只脱了鞋就径自跳入了湖水中。

湖水被阳光晒得不算冷，但水从四周密密麻麻地涌过来，挤压着胸腔肺腑，让人透不过气来，沈明安在水中吃力地睁眼，见6文怀呛了好几口水，一只脚深深陷在淤泥中。

水中视线不清，淤泥混在水中，让湖水都变得浑浊起来，6文怀意识已经逐渐昏溃，出于本能手脚并用地抱住了沈明安。

沈明安想将他从淤泥中拉出来，但6文怀胡乱挣扎，死死地抱着沈明安，几息之后，连沈明安都觉耳畔嗡鸣，仿佛被水扼住了咽喉，窒息感挥之不去。

他屏着一口气，沉得比6文怀更深，趁着6文怀渐渐松手的时候，将他的脚从淤泥中抽出来，托住他的手臂，带着他向岸边游去。

水的阻力太大，沈明安近一整日没吃过东西，手上使不上劲，察觉到6文怀已经呛水昏迷，心中越焦急，他费劲全力托着6文怀把他送出水面，岸上的人自他手中接过6文怀，沈明安松了一口气，自己却因为脱力，连撑在岸石上上岸的力气都没了，身上的衣物浸了水后沉甸甸的，身子像是被水拖拽，止不住地往下坠。

水没过口鼻，沈明安接连不断地呛咳，攀着岸石的手逐渐滑落，忽地一双遒劲有力的手臂拽住了他。

6辞珩在岸边将他抱出了水面，沈明安靠在他的胸膛上缓了片刻，就顾不得自己浑身湿透，想去查看6文怀的情况。

6辞珩把沈明安抱在怀里不让他走，凶他道：“你光顾着救人，自己命都不要了吗？！”

“我没事，你放开我。”沈明安挣脱他的怀抱，踉跄着自他怀里站起来，走到6文怀近前。

6清识和那个小书童手足无措地围着6文怀，6清识捧着6文怀的脸不住地晃他的身子，满眼慌乱，“五弟，你……你醒醒。”

比起担心，6清识更像是害怕。

“我从前怎样教你们的，若是有人落水，要先让他把呛进去的水吐出来，你光喊有用吗？！”沈明安面露愠色，自6文怀上岸到现在，少说也有好一会功夫了，却根本无人施救。

沈明安一把拉开6清识，跪在脸色青白的6文怀身侧，双手交叠，按压他的胸腔，但6文怀始终双眸紧闭，浑身冰冷。

6清识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放在他的鼻息处顿了顿，骤然瘫坐在草地上，哆嗦着说：“先生，你别救了，五弟他……没气了。”

沈明安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是唇色白，不停地重复着按压的动作。

“别救了，他死了。”6辞珩拽起沈明安的一只手，迫使他站起来，冲他吼道：“他死了！”

沈明安的心渐渐凉了下来，脑中一片空白，胸肺里漫起尖锐的疼痛，他听见6辞珩暴躁地问6清识，“6文怀好好的怎么会寻死？”

“他、他昨天见了先生回来后情绪就一直不太好，我问他，他也不肯说，只是反复问我，如果没有他，父皇是不是就不会怪罪你了，我也听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6清识怕得浑身像筛糠一样地抖，结结巴巴道：“我看他今日仍是情绪不太好，就想着带他来湖边散散心，没想到他……”

6辞珩扣住沈明安的肩，拧眉问他：“你昨天同他说什么了？”

沈明安眼睛失神地看着6辞珩近在咫尺的脸，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衣服和头湿漉漉地粘在身上，沈明安被风吹得冷，6辞珩的声音像是忽远忽近，“小舟那日，你把他拉走后到底和他说了什么？他从那天开始就一直不太对劲。”

“我同他说，你们是血亲，他不能和你在一起。”他的声音嘶哑不似人声。

6辞珩蹙眉，“昨天说的也是这件事？”

“是……”

沈明安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扼住了，钝钝地疼，愧疚如潮水一般淹没了他。

6文怀死时仅有十四岁。

6辞珩说的对，6文怀自溺而亡都是因为他。

如果不是他和6文怀说了那些话，6文怀也不至于因为害怕担心是自己的原因让6承景厌恶6辞珩，一时想不开，冲动之下跳湖自尽。

是他处理不当、看管不利，是他害死了6文怀。

第18章

沈明安总是会一遍又一遍地梦见那一日，但梦里无一例外，他救不了6文怀，甚至有时候，他还会眼睁睁地看着6文怀跳入湖中，他跟着一起跳下去想救6文怀，却根本无济于事。

溺水的窒息感反复在他梦中重现，就好像没顶的水呛入了口鼻，他无力挣扎，任由自己沉下去。

越沉越深，眼前黑漆漆的一片，他仿佛被困在了水中。

“——沈明安！”

凶横的声音隔着水从上方传来，落入耳中，像是隔了千万重山水，却依旧听着令人心惊，忽然身子一轻，他被人从水里拎了出来，空气自四面八方涌入肺腑。

细小的水珠粘在眼睫上，沈明安茫然地看着6辞珩在他面前陡然放大的脸，一时间分不清自己究竟在哪里。

暖黄烛光跳跃着，在绣花的屏风上映出灯影，沈明安浑身浸在热水中，水珠顺着下颌淌下，滴落在身前的一小片水面上，水面上漂浮着各种药材。

沈明安这才现他被放在浴桶中，周围的景致都很熟悉，是沈府，他自己的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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