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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认真,孙季表情也认真起来,“你真想嫁我?”
月娥面上一瞬落寞,片刻又转为嘻嘻笑容,“我想嫁,可没说非赖你。”
孙季自认为能收能放,生出量珠聘美之意,“红楼门槛再高也是堂子,欠债的倌人不够开销,求客赎身,债清便想法折腾。我倒是有心,只怕当了瘟神冤桶惹人笑话。”
月娥并不生气,笑若春风满面,从他腿上起开,双手去整裙角,“今日才知有这一说,怪我父母双亡,无债一身利落,你去捧别人,我不跟你玩。”
孙季从不按正常出牌,听她并无欠债,爽快道:“娶就娶,我能怕了你?”
沾上月娥身子的客人除非钱财耗得所剩无几,几乎流失不掉,钱贵就是最好的例子。金凤姐不想让她赎身,故而开了八万高价,没想到孙季二话不说就拿来银子。
第6章意不尽(6)
青鸢一早端来银丝面,棠儿这才想起今日是自己的生辰,回家和娘亲吃了午饭,听说月娥要走,立刻准备五千银票赶回听雨轩,却见院里只是寻常。去了知忆的绣房,金凤姐和小水仙都在,棠儿看看大家,疑惑道:“月娥就走了?”
小水仙美妆艳眸,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回:“她迫不及待,老早走了。”
棠儿顿感欣慰,“真好,先前一直以为她定不下心。”
金凤姐从腋下牵出丝绢印着面颊,连讽带笑道:“倌人出嫁复又被赶出门的大有人在,看着吧,她若真心从良,我把脑袋给你们当墩子坐。月娥是我看着长大,自小就不安分,万把银子卖她清倌,哪晓得回头被客人差点掀了听雨轩。小浪货才十五岁,居然让后院的打手破了处,差点没把老娘气死。”
知忆脸上含着几分忧色,柔声一叹道:“小蝶出嫁我们祝福欢喜,她就那样一个人出门,怪可怜的。”
“她可怜?”金凤姐夹着嗓子,正一正脸色道,“孙季为人比不了石中玉稳重敦厚,但赎身银子拿得爽快,可见实力,定是金车之富。月娥就是只野马任谁也圈养不住,我今日把话放在这里,不出五年她定要重回乐籍欢场。”
娘姨丫鬟们抬桌子搬条凳,在水榭内设着大案,四处都是从云南快马运来的鲜花盆栽,棠儿这才知道是常敬霆要给自己庆生。
水榭内张灯结彩搭成临时的戏台,说书先生,川剧变脸,耍枪舞剑,十番鼓,戏班子,各种表演轮番登场。露天摆了二十多桌席面,山珍海味,美酒佳酿,全是常敬霆请客,姑娘和客人们满脸欢喜,都跟着沾了光。
常敬霆十分自信,从头到脚一身黑色衬着面庞俊美,他举止悠闲,更显得风流俊雅。
莺莺燕燕,叶叶花花,吃酒闹到子时,骤然一场烟花秀,五光十色,绚烂夺目点燃了整片天空。
常敬霆一定要约棠儿出来,此刻的秦淮河画舫如梭,月色灯影,涟漪激荡的河面漂浮着不计其数的莲花灯,甚是壮观。
两岸观灯的人群不时出惊呼,纷纷为这位放灯之人的豪举所折服。
常敬霆笑得一脸灿烂,双手捧来一盏做工精巧的莲花灯,“蕙心纨质美韶许,玉貌绛唇淇水花,棠儿,祝你生辰快乐。”
人真的很难拒绝虚荣,心意坚决的缘由只是因为诱惑不够。棠儿不由开心感动,接了灯,蹲下来许个心愿,纤手向水中一送,望着那灯融入星星点点的灯流。
玄昱住在莫愁湖边的行宫,这里翠竹掩映粉墙碧瓦,方圆数里内云树葱茏,园内花木扶疏,水榭前是两棵高度疏枝相向的合欢树,周边散置着各种盆景,清静雅致。
书房三面都是镶铜片的大柜,柜子里的书整整齐齐,铜胎走兽香炉中焚着百合香。玄昱翻看收缴上来的白莲教书,内容都是些蛊惑人心,粗浅俚俗的话头。
江宁参将刘禹辉侍立在侧,他手里随时能调度五千精兵,总算盼到这个为主分忧的机会,认真道:“白莲匪月娘子会施法术,自称无生莲座前玉女转世,据说她本是六十岁老妪却有着十六岁处子娇颜,有人看见她身轻如燕稳站在荷叶上,也有人说她出没秦淮河。我的人勘察一年有余,匪徒有个窝点在天王寺,那里地势险要,只要架两门红衣大炮,再将整个栖霞山一围,定能杀倒一片。”
玄昱就栖霞山地图上的位置再做分析,细一思忖,淡然道:“白莲教能蛰伏这么多年,组织一定极为严密,你先去查通匪报信者。”
待刘禹辉离开后,白川大步进来,拱手道:“禀主子,诚至钱庄的老板李觅正是棠儿姑娘,我潜入她在桃叶渡的宅子,看见她父亲的牌位,上面的名字是李存孝。”
玄昱心中一震,立刻想起她清丽的字迹,怪不得那般熟悉,原来她的父亲竟是自己的老师。三年前的一幕骤然浮现在眼前,她脏兮兮的脸,清澈如水的眼睛……
玄昱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可捉摸的走神,须臾,立于案前研墨润,写完将一封密函晾干后交给白川,“尽快送到裕亲王手中。”
开春的天气依旧寒冷,窗外一片杏树不胜阳光下明艳绚烂,花枝在微风中曳动,释放出时浓时淡的香气。
采莲声嘶力竭的叫喊响彻整个听雨轩:“不好,快来人,出人命啦!”
顿时沸反盈天,丫鬟娘姨挤了一屋,七嘴八舌极力劝慰,知夏怔目平躺在榻上,脖子处一道淤痕格外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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