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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绣拉着平儿从小门里到后院自己屋里，倒茶给她吃：&1dquo;鸳鸯姐姐奉老太太去东府了，姐姐在我这里歇歇脚罢。”

  平儿捧着茶，鼻子一酸，眼里如断了线的珠子，再也忍不住，道：&1dquo;好妹妹，我是到绝地里了。”

  朱绣唬一跳，把热茶塞她手里，自己拿帕子给她拭泪。

  平儿见她不问，心内着实感激她体贴，自己忍不住把苦水倒出来：&1dquo;奶奶要我给二爷做房里人&he11ip;&he11ip;”

  她抽抽噎噎的，&1dquo;原陪嫁来四个，死的死，嫁的嫁，只剩下我一个孤鬼&he11ip;&he11ip;二爷房里原有两个屋里人，因有不是，被打出去了&he11ip;&he11ip;奶奶不能服侍二爷，二爷跟前就没人了。外头说的难听，奶奶起了意，叫我服侍二爷&he11ip;&he11ip;”

  平儿语无伦次的，朱绣也听明白了，不过是王熙凤一贯把持着贾琏，不叫他二色，可如今生下女儿来，她自己便觉底气不足了，逼着平儿给贾琏做通房丫头，好拴住贾琏的心，也打着堵旁人口的主意。

  平儿是个厚道人，饶是这时，也替她主子说话：&1dquo;我和奶奶自幼一处，最知道她的苦楚，她待二爷的心再真没有。可这天杀的世道，倘或男人屋里不放上两个人，就好似矮人一头似的&he11ip;&he11ip;奶奶昨晚上也哭得泪人似的，我心里也不忍，可&he11ip;&he11ip;”

  朱绣揪着心，明白问：&1dquo;你心里不愿意？”

  平儿便有些怔怔的，哭道：&1dquo;原说好了，到年岁给我配个人，我当陪房，长长久久的陪她一辈子！这会子这样，她心里能不落针，我只怕坏了我俩从小的情分&he11ip;&he11ip;”

  可两人都知道，王熙凤既然打了这主意，平儿就万难逃过。况且贾琏是个浪荡子，往日难道就不惦记平儿？这回难得凤姐松了口风，那人还不得立马上手。里外这男女主子一块威逼，平儿再聪慧，也逃不过去。

  朱绣脑子里转了一百种法子，却一个也行不通。这还是她自当年招娣、七丫的事之后，再一回感受到回天乏术的深深无力。

  平儿泄一通，倒好受些，见朱绣也陪着她掉泪，还劝：&1dquo;我这话说出来，就好受多了。你也别为着我多想了，这是我的命罢了。”

  朱绣握着她的手，只能替她打算以后：&1dquo;二奶奶的性子，咱们都知道些，你以后的日子，可不容易。你若是现在拿出来不愿意的款儿来，她心里也能宽些&he11ip;&he11ip;”

  平儿愈敬重她，若非她心正，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平儿就道：&1dquo;我还以为这府里就鸳鸯和我一样心思，旁的人，见有这日后可能当半个主子的巧宗，不骂我矫情取闹便是好的，只怕都会恭喜我，劝我惜福。”

  &1dquo;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便是成了通房又怎的，我只好生服侍奶奶便罢了。”

  可这夹在一个浪荡子和一个醋罐子之间，也是难得很。

  平儿放开了，就起身要洗脸，她与朱绣更觉亲密了，也不见外，朱绣给她舀水，她就着朱绣的妆匣梳洗了，拿着那提盒要走。

  朱绣方才还没注意，这会儿恍惚闻到了些味道，便拦下问：&1dquo;这里头放的什么？”

  平儿红了脸，道：&1dquo;这不是女孩儿该问的，我还得去跟二奶奶回话。”

  说罢就要走，朱绣不依，抢上来一把掀开提盒盖子，里头果然是黑乎乎的一碗汤药。

  平儿急了，见那药没洒了才松口气，嗔道：&1dquo;你这丫头！这是我晚上喝的，快别拦我。”

  朱绣两手捧出那碗药来，凑到鼻子前细闻：里头有马槟榔、浣花草、麝香、红花&he11ip;&he11ip;旁的不说，这几种可都是苦寒凉宫之药，哪一味久服都能让人终生不孕，更何况这混在一起的呢。朱绣凝神去看，果然脑海中就浮现出&1dquo;绝子汤，品质中等，副作用大，配方&he11ip;”的认识。

  这汤药下肚，不仅会使平儿绝育，还会把她身体底子都蚀毁掉，恐怕日后难有寿数。朱绣只觉得眼黑，她本以为再怎么样王熙凤对平儿都有一分真心在。

  平儿看她脸色都变了，也觉出不妥来，抖着嗓子问：&1dquo;这药怎么了？”

  朱绣用力气把药搁在几上，不答反问：&1dquo;这是二奶奶赏的？”

  平儿点头又摇头，&1dquo;这原是家里的规矩，奶奶还躺着呢，是我自去厨上领的。”

  朱绣便把那一串的药名念出来，平儿再不知事，也听说过这红花是打胎的虎狼药。

  当下又惊又怕又痛，哭得哽咽难抬。

  朱绣便道：&1dquo;这药喝不得，若喝了，不说子嗣，只怕你身子骨也坏了。”说着就要泼了那药。

  平儿心比黄连还苦，夺过来，赌气要往嘴里倒。朱绣忙一把掀了。

  &1dquo;你方才还劝我，怎么也糊涂了！你既说二奶奶还躺着，又说是你自己去要的，这就必然不是二奶奶的主意！”

  &1dquo;既不是二奶奶的主意，那就是有人要害你，要害你们奶奶，害你们二爷！”

  &1dquo;这是绝你的子吗，这是绝你们家琏二爷的子！依你和你奶奶的情分，若过几年她无子，要借腹，定然也只肯让你生&he11ip;&he11ip;”

  这些话如当头一棒，打的平儿清醒起来。

  她本就聪颖，现在反应过来：&1dquo;是这话，我们奶奶身边的事，没有我不知道的，她底子亏虚，这半月连丰儿彩明都不叫进来，昨晚上精神又耗费的很，我是趁她睡着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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